“先生,后日是容哥的好日子,是不是可以看到新娘子了?”
“是啊,不过看不到脸。”
“哦……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他先生转过头来,眼睛亮闪闪如夜空星辰,“据说请了羽鲜楼的厨子做筵席!”
喜宴当日,贾府热闹极了,酒席不知摆了几桌。关山月埋头吃吃吃,简直快活地不知今夕何夕。
哎,说来他行义举多是施粥施饭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看见饥饿的人总是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实在看不过眼。
彼时赵雁声在贾府喜宴另一端的一张酒席上,他父亲与贾南非交情甚笃,此次长子大婚,赵父由于路途遥远不能前来,便由赵雁声代为出席。
他与此次婚宴的主人公桓容也是少年玩伴,但与桓青倒是第一次见,当初他们合伙捣蛋时,桓青还没有出世呢。
筵席进行到中间,主人家一桌桌地敬酒,走到赵雁声这一桌前,众人忙起身相迎,赵雁声也不例外,就当饮完酒准备坐下之时,眼角忽然扫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脸庞。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偏头往左侧斜前方一望,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就完全落入视线中。
是他,虽然只是侧脸,但认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人全无所觉,只是在人堆里快活的吃东西。
手心渐渐有些发汗了,像是攥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一次不能让他走了。
关山月摸摸自己吃的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身边仍是一派热闹,当他正想找借口起身离席时,有人在他身后唤了声:“好久不见,关公子别来无恙?”
关山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回身一看,不是赵雁声是谁?
“真巧。”关山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赵公子自便。”
说着便要从赵雁声身侧离去,赵雁声自没有这么好打发,亦跟在他身后。
正当关山月想找个僻静处甩掉他时,桓青跑出来,“先生!”
下一刻看到了后头的赵雁声,又同他打了声招呼“声哥哥,这是要和先生去哪?”
赵雁声:“许久未见关公子,今日有缘碰见便多聊两句。”
桓青见状乖觉地说道:“既是如此,桓青便不打扰了。先生,明日见。”
但明日桓青没有再见到关山月。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见不到了。
同理适用于赵雁声。
虽然这次他没有被mí_hún,但关山月不知是否被饭席上的酒气熏晕了头,竟然直接按住赵雁声的肩同他说:“你莫再跟着我了,看好,我非常人。”
下一秒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赵雁声楞楞地站在原地很久,他几次三番与这个人遇见,想来有缘是错不了的。但有缘无分便白瞎一场好开头,只得个草草的结局。一颗心再鼓噪,全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连看客都没有的。
算了吧,他想,我这是在做什么?
从此也不再四处游历,回到栖霞山庄打理家业。
一日从别庄回程途中,行的是山路,竟遇见有山贼截下一队车马,已乱作一团,眼见得护轿的好些保镖挂了彩。赵雁声自没法坐视不理,幸甚这次出行带的侍卫也多,那一小队山贼见寡不敌众,都见机跑了。
赵雁声上前,询问是否有受伤者需要帮助。
却见一白衣公子坐在地上,似乎脚上有伤,他走过去,“请问……”
白衣公子转过脸来。
赵雁声说不下去了,这是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关山月曲起的一条腿上可见深红色的血流出来,长衫捂都捂不住。
赵雁声手忙脚乱地要将他抱起来,“怎么伤的这么重?我带你去找大夫!”
“哎……”关山月反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抱上马,后面那句“还有其他人也受了伤”更是飘在风里了。
赵雁声带着关山月到近的别庄里,让大夫处理了一下,才有种心回到胸口的感觉。直到包扎完了才发现伤患本人异常地乖,没有不配合,也没有闹失踪。还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便又感觉血液缓慢但持续坚定地燥热起来,仿佛喝酒上头。
“你知道轿子里坐的是谁么。”关山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赵雁声还真不知道,他赶跑劫匪就发现这人受伤,急着找人医治他完全没顾上这事的缘由,包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关山月又笑起来,嘴边出现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眯起来,狡猾又可爱。
“雁声哥哥,”他的嗓音像变了个人,天真快活的。“是当年你心上的郑小姐呀。”
雁声……哥哥?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而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阿月。”他喃喃地说。
关山月欣赏了很久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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