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後,他们的精神逐渐有些崩溃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身边的同伴,怀疑他们会不会忽然逃走或者消失,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种可怕到无止境的黑暗。
走一天却几乎等於走十天的疲惫度,佣兵们开始越来越不耐,一开始只是临时佣兵和哥布林佣兵队伍之间的口角,到了後来,只是因为通道窄小产生了小碰撞都会把拔剑相向。
他们需要出口,但出口却像完全不存在。
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他们开始把同伴当成了敌人。
当第一个弓手的箭射向了一名佣兵战士,而那名佣兵战士的剑也指向了对方的时候,莫雷斯第一反应是拔出了星钢战剑,一身黑铁盔甲像铜墙铁壁一样站在阿罗德身前,并没有急於先下手为强地攻击。
对於莫雷斯来说,他曾经在科索达地带见过更疯狂的战斗,杀红了眼的天族和魔族根本已经分不清敌我,只要是手里拿着武器的都是威胁,从那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天族战士,这种不过是一时失常的混乱绝对是不为所动。
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有一名佣兵悄悄地从黑暗的洞壁下摸了过来,试图靠近并实施偷袭,然而站在那里的战士几乎封住了所有可能发动攻击的方向,黑铁的盔甲简直就像移动的堡垒,无论他从任何角度,都不可能突破。
因此在犹豫之後这名佣兵转变了方向,摸向其他正打得一头热的佣兵。
而身为前领队的魔法师埃尔温完全吓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同伴们的互相残杀,只好试图施放一些能够在黑暗中发亮的魔法,试图让他们看清楚情况,然而那些魔法太过绚烂了,在互相打斗的魔族眼里简直是一种刺激,尽管那些魔法并没有攻击力,但让他们产生到自己似乎差点就被魔法打中,身在战场不能再等下去的激烈错觉。
阿罗德多少有点明白过来,为什麽那麽多佣兵队伍虽然闯过了危险的深渊地带,打败了强大的魔物,最後依然无法离开。再强大的佣兵队伍,在他们的对手变成了彼此时,反而是最可怕的敌人。
一群饿疯了的狗被关在笼子里,最後能够活着离开的,就只有里面最强大的一头,可谁又能保证那只最後或者的狗是完好无损的?就像那个最後的厄多戈尔血裔,他或许杀掉了所有的同伴,然而当他终於离开了深渊却在脱下盔甲的瞬间身体四分五裂地碎掉了。
而现在,他们也将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中。
阿罗德并不是没有想到破坏黑暗主神魔法的方法。
事实上,也只有作为黑暗主神唯一对手的光明主神所使用的魔法,能够破除黑暗。
在很久以前,当他还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居住在偏僻卡塔平原,曾经按照死去的父亲所留下来的一本札记上记载的魔法咒语,动用过属於上世界光明主神的力量。让他觉得非常意外的是,在他们家族没有一个能把魔族侍奉的六位天神所恩赐的神力用得到中级法术,可是所施放的光明神力量却在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卡塔平原!导致坐镇普伦主城的将军以为有天族大规模入侵,当即率领魔族大军汹涌而来,可在卡塔平原绕了半天,就连根天族的羽毛也没发现。这以後他变得更小心谨慎,他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推上绞刑架。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犹豫。
在魔法师制造的像一道道闪电般间接性的照亮下,之前还是同伴的佣兵们已经把武器刺进了彼此的身体内,狭窄的隧道更让他们没有太多躲避的可能,混战让他们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刺伤或者刺死。
莫雷斯的战剑也被迫扛上了两个佣兵,两个杀了好几个同伴的佣兵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在平时他们根本不是战士的对手,但黑暗的隧道增加了攻击的难度,他的战剑无法大范围的挥动,有时甚至必须用战甲去抵挡攻击。
在怎麽坚硬的战甲也是有缝隙的,莫雷斯很快也被对手的短剑和弓箭割伤了好几道血口,而短剑上更是涂上了狼噬毒药,令伤口无法凝固不断地流血以及感觉到被恐狼噬咬般的剧痛,然而战士却依然顽强地抵抗,一步都不肯退开。
不能犹豫了!
阿罗德捏紧了手里的法杖,咏唱出一直记在心中却从来不敢说出半句的光明主神咒语。
当一道不同於下世界任何魔法的刺眼光芒亮起,黑暗仿佛被瞬间驱散,所有正在打斗的佣兵们都被刺得双眼如同目盲一般,因为对於下世界的魔族来说,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光明主神的庇佑。
比起其他魔族,身为上世界天族战士的莫雷斯更习惯这种耀眼的光辉,他顾不上那些失去战斗力的对手,扑过去将在施放了魔法之後整个人软下来的贵族扶住:“阿罗德!”
施放了大规模光明主神的魔法,阿罗德魔法力量本身就不强,而现在更是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地呼哧呼哧喘气。
当黑暗散去,隧道的本来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然只是一条很普通的石头隧道,他们似乎一直在绕圈,而洞穴的出口其实就在不远处,亮光已经能够看见,偏偏就被黑暗所遮掩之前一直错过了。
佣兵们终於冷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实在无法想象刚才的他们像一群发疯的野兽般互相撕咬。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埃尔温目光复杂地扫过阿罗德,带头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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