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顾谨行也没有和她虚与委蛇的心情,他膈应一下不要紧,不能让爸妈也走得恶心。
直接冷着脸指着门口,“滚!”
小姑愣了愣,没想到顾谨行会这样直接,其实很生气,但还要强撑着表现出‘虽然你冒犯了作为长辈的我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楚楚可怜的强颜欢笑,“谨行,你说什么啊 。”
“如果你听不懂人话,不好意思,我不会说狗语。”顾谨行面无表情。
“你……”小姑收起拙劣的演技,露出本来的可憎面目。
“虽然很想把法院的文书砸你头上,但是我怕你把文书染黑。”顾谨行冷冷道。
“小姑,你把地板弄脏了,妈妈会不高兴。”叶怀川冷漠的看着她,像在看着一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过街老鼠。“她不高兴,晚上可能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再和她聊聊我们的监护权吧。”
小姑僵着背脊,哼了一声,努力想要使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的落荒而逃。
顾谨行算是又长见识了。在钱面前,别说血管里那一点肉眼都分不清的血缘,有的人,连良心都可以丢去喂狗。
希望从此以后,再没有这一门亲戚。
顾谨行进了决赛,但他不想去,没心情。
叶怀川作为长子,爸妈离开后,一家之主的头衔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谨行亲眼看着叶怀川是怎样连轴转,神色染上抹不去的疲乏,挺拔的脊骨折出令人心疼的弧度,连悲伤的时间都要预约。
好不容易一切告一段落,叶怀川还不忘关心他,“决赛要去几天?”
“可能也是两天吧。”顾谨行含糊道。
叶怀川抬眼看他,目光幽沉,仿佛蕴含星辰大海的重量,顾谨行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广袤辽阔的天空下,顿时心生敬畏,不敢反抗。
扭过脸,小声道:“不想去。”
半晌没得到叶怀川的回应,顾谨行忍不住小小的回头,见哥哥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目光微微发散,心思已经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
他很少见到叶怀川发呆,爸妈离开后,见的特别多。顾谨行忽然就心疼起来。
因为有哥哥的庇护,他仍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的让哥哥操心。
“谨行,颓废可以有,但不该很长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怀川很快调整过来,企图用鸡汤说服他,但一贯信手拈来的事情此时却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顾谨行没忍住,就着面对面的姿势啪的抱住叶怀川,“哥,我会去的。”
叶怀川拍了拍他,龙心微悦。
“但是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脸上的黑眼圈还在,那我就在你额头上画一只洗不掉的小乌龟。”顾谨行毫无气势的虎着脸。
叶怀川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尾轻轻弯出连日来第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好。”
顾谨行很认真的参加了比赛,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作不出一副色彩明快的画卷。
他的心里只有苍凉和绵长的悲伤。
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河,泛着耗尽生命力的死气,河边只站着一棵枝桠光枯的树,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展开翅膀,像要起飞,也像刚刚降落。
顾谨行给它取名:破晓。
并题句:破晓之前,心中充满绝望。
这幅画,在许多年之后,被认为是他少年时期的代表作。
但是在现今的比赛里,没能夺魁,因为评审组普遍认为,虽然水平不错,但整幅画的气质过于阴郁,不符合乐观向上的青少年形象,勉强给了个季军。
当然这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最后一个学期开学,顾谨行和叶怀川重新回到课堂,生活渐渐步入正轨,除了家里少了两个鲜活的人,多了两张黑白的照片。
叶怀川卸去了一身的职务,婉拒了老师让他参加自主招生的建议,和万千普通高中学子一样认真的准备着几个月后决定未来走向哪里的高考。
顾谨行能明显感觉同学们对待他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他是珍稀脆弱的国宝,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谨小慎微。
这是可以预料的,顾谨行没放在心上,神色如常的按部就班。
同床共枕的习惯倒是这么养成了下来,叶怀川没赶他走,他就假装那是他从小睡到大的地方,赖着不走。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躺在一张床上,从最初的互相舔伤,或者是叶怀川帮他舔伤,悄悄滋生出一些不同,被噩梦暂时驱散的旖旎又慢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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