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就急匆匆朝靖王帷帐走去。
高郁疾步前行,却没想,在门口竟被拦了下来。
“皇兄你怎不等等我!”
“你这不是刚好吗?”
朝着刚追上来的高显回了句话,高郁正要让人通传,里头却有一道声音传来:“进来吧,别在门口闹了。”
高郁心神一凛,这声音他如若没听错的话……
对着高显摇了摇头,示意他一会儿紧闭口舌之后,才领着人走了进去。
进帷帐中,气氛沉闷压得高郁心头憋闷不已,而这股压力来源却不是别人,正是端坐桌案之后,面容严峻之人——他的父皇。
“孩儿参见父皇。”高郁躬身行礼,眼睛垂下紧盯地面,不敢直视皇颜。
可皇帝却好像早有预料,免了他们的礼之后,一双眼眸只直直的看着高郁,低声道:“郁儿今次是来,是打听张延之事的吧……”
被一眼看穿,高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父皇明鉴,孩儿听说张延醒了,所以特来打听一二。”
说罢看向站在一旁的靖王,用几乎恳求的声音道:“皇叔可已问张执剑话?他可有看到当日的情景吗?阿……娄执剑到底为何杀了那青衣侍卫?”
一连串的问题代表着高郁焦急的心情,他一边问,一边握紧了拳头,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靖王。
可靖王接下来的话,却让高郁的心堕入了无边地狱。
“张执剑是已经醒了,本王也已经问过他前日发生的事,可他证词与娄执剑恰恰相反。”靖王转头,锐利的鹰眼紧盯高郁,一句一顿道,“他说那日娄执剑本可救下四皇子,却偏偏一直未出手,一直等到四皇子被猛虎袭击身亡才出现。他杀江侍卫不过是想灭口,怕江侍卫活下来会揭露他的罪行。”
靖王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鼓锤,敲在高郁心头。
刚开始时他还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听完最后一句,他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顾不上可能圣前失仪,大叫出来:“他撒谎,皇叔他撒谎!”
“侄儿进到林子里的时候,娄执剑明明是将四弟护在身后的。娄执剑没有见死不救,更没有为了保密,杀人灭口!”高郁声音颤抖,“明明是他为了脱罪,才想把罪责推到娄执剑身上。若真的如他所说,娄执剑不应该连他一同杀了,怎会留他性命至今!”
“父皇,孩儿相信娄执剑是无辜的,请您明察,不要错怪忠良啊!”
他已预料到那群人可能会用娄琛做突破口,却没想到那些人心思竟如此歹毒。娄琛若真的如张延所说见死不救,那可就是谋害皇子的罪名,不仅娄琛要治罪,高显也会被牵连。
而且那日与娄琛一同出现在树林的是自己,父皇若真的信了张延的话,将娄琛定下罪名,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郁说完低下头,跪拜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高郁俯首在地,因此没有见到靖王朝着桌案后的人看了一眼,也没有看见他的父皇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许久,就在高郁以为父皇已然不信他的言辞,对他失望至极之时,桌案之后却传来一句问话:“郁儿,你可知负责这次围猎守卫的是何人?”
高郁愣了一瞬,虽不知父皇为何突然这般问,却还是老实答道:“回父皇,是副都指挥使,年大人。”
皇帝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这年指挥使是何人?”
“孩儿……”高郁思索半天,也未能得出个答案,只能讷讷的看着高位上的帝王。
皇帝却只淡淡一笑:“是谢郡公胞弟的女婿啊……”
高郁心中轰的一声巨响,心头巨石具碎,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父皇这话的含义。
一石三鸟,这才是那群背后想要加害之人的目的。
皇帝见高郁神色由迷茫变为清醒,眼神也逐渐清明,染上一丝冷然之色,终是轻叹一声。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郁儿,你现在知道是谁害了你四弟,江侍卫又是被何人所杀了吧?”
高郁愕然的望着靖王,良久才缓缓道:“没有人要谋害四弟,这只是个意外……娄执剑也没有杀人,江侍卫是为了保护四皇弟,被猛虎袭击身亡。”
“好,很好。”南梁皇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心中七分欣慰,三分怅然。
皇帝走下高位,将高郁扶起,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疼爱高郁却从未想过将皇位交到高郁手中,在他眼里高郁同他该是一类人,合该放逐于山野,不被这一方天地所束缚,却没想兜兜转转,到了最后,高郁才是众皇子中最适合皇位之人。
他重情义,却也有着自己没有的狠,他能无惧猛虎,护手足于身后,也能杀伐决断,壮士断腕。
考虑再多也是枉然。
也罢,反正都被叫了那么些年的“庸君”了,那他就再昏庸一回吧。
高郁眼眸一眨不眨,回视之中也明白了父皇眼神的含义。
要得到,总要有失去,失去了,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没有了彷徨,与惊慌,只剩无所畏惧的坚定。
有些东西,他一旦决定了便不会再动摇,是他得便一定是他的,要得到的就一定不能被他人所觊觎。
“父皇。”高郁冷冷的道:“既然其他侍卫殉职了,那张延那般卖主求生之人,留着还有何用?”
他语气平静,好像只是感叹了一句,今日的天气不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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