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平摇摇头,小男孩自己**上吸管吮吸起来。
“这是你家人烤的?”
“爸爸烤的。”
“你爸爸在里面开会?”
“对的。”
“等他很烦吧。”
“不烦啊。我等他一起回家。”
今天赵启平略脆弱。
“我家就我一个人住。”赵启平低落:“没人给我烤饼。”
小男孩宽慰地摸摸他的背:“叔叔辛苦了。”
赵启平和小男孩分享了两块烤饼,并且看了一集纪录片,从开封轰炸到币制改革,说得有点笼统。
赵启平很愉快:“吃饱了,谢谢。”
会议室里还在开会,窗口里凌院长脸色不是很好。小男孩收起平板,冲赵启平摇摇小手:“叔叔再见。”
赵启平耳朵里残留着纪录片里炮弹狂轰滥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的走廊里徘徊不去,让他有点恍惚,不知道今夕何夕。赵启平走路很轻,没有惊动声控灯。他还得回去,检查俩徒弟写的报告。他叹气。
面前走廊的尽头,灯突然亮了。赵启平一愣,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冲自己走来——那男人一步一步走着,身前的感光灯一个一个亮起,铺天盖地的无处可逃的光蛮横地为王者开路。
整条走廊彻底灯火明亮,谭宗明站在赵启平对面。
“晚上想请你吃东西。赏不赏脸?”
赵启平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谭宗明很轻快:“可行性研究报告头一条就是实地考察,才能进行经济分析评估。我今天差不多在附院转了一天,看你的工作状态,看你的同僚们的工作状态。”
赵启平捏捏山根:“你这人……”
谭宗明微笑:“赏不赏脸?”
“要还是不赏呢?”
谭宗明表情一点没变:“赵医生,我谭宗明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绝对不是运气。”
“……是什么。”
“坚韧不拔。”
把什么该死的报告活见鬼的治疗方案都处理完,晚上九点。谭宗明黑色的豪车在夜色里像深海中凶残的鲨鱼,悄无声息在黑暗中潜行,滑出附院路灯的范围。这条鲨鱼满载而归,有个疲惫的小医生,坐在鲨鱼的副驾驶上。
昏昏欲睡。
谭宗明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回想起他当年第一次喝苦丁茶的感觉——激烈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灵魂狠狠战栗。
他开着车,笑起来。
二重赋格 6
6 小赵医生曰:游戏就是游戏。当真就没意思了。
赵启平在“大鲨鱼”上眯了一觉,睁眼的时候很迷茫:“几点了?”
谭宗明欣赏了一下软绵绵的赵医生:“不要着急,不到九点半。”
赵启平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你开到哪里了?”
谭宗明笑:“本来想带你去我最喜欢的私房菜馆,但是这么晚了。这里也是我经常来的,你爱吃面么。”
赵启平突然想起那个笑话:我下面给你吃啊。
他乐了一声,谭宗明不动声色。赵启平打开车窗往外看,一家精致的家常菜小面馆。招牌是很古旧的木雕牌子,看上去有年头了。
“我以为谭总会请我吃什么法国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呢。”
谭宗明解开安全带,这次倒是不笑了:“那没有诚意。市中心随便一家叫得上号的馆子,我打个电话他们就会服务到家。但这里是我的心头好,我从来没领人来过。”
赵启平手肘撑着车窗,懒洋洋地回头看他。
谭宗明咧开嘴笑,雪白整齐的牙齿非常符合医生们健康美的标准:“以前没钱。偶然发现这里的小面馆,店老板是个老头子,看我好像饿挺久了,于是请我吃了一碗面。”
赵启平表情温和:“我最穷的时候,兜里只有五欧元。陌生人请我吃水煮土豆蘸盐,我们蹲在一起吃了许多土豆。”
谭宗明开车门下车,一路快步走到副驾驶门口,打开门,微微趄身:“赵先生请吧。”
赵启平解开安全带,一条腿踏出轿车。他穿着九分裤,这一下露出细瘦的脚腕。一小段瓷白皮肤泡在幽幽清夜里,又招摇又得意。
谭宗明咳嗽一声。
赵启平下车,挠挠头发,伸个懒腰。他不在医院的时候,穿得都很随意,完全拒绝领带衬衣。柔软的棉质布料温顺地包裹他的身体,软化了他峭直的线条。
这抱起来估计有点硬啊。谭总腹诽。
赵启平轻快地往面馆走。面馆装修得古色古香,走近了看才发现全是做旧的。旧的食肆饭馆容易让人觉得安心与安全,空气都浸润着沉浮故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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