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不一,像是网住了所有的愁。
行止蓦然间竟有些心痛,伸手去碰,却被净莲反手打开。
戏子转身,眉眼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却仿佛蕴着莫大的悲哀。
“很久了。”
很久了。
行止不知道他是在指什么。自己很久没有见他,很久没有关照他,荒山野岭中安排了一间小院将他无形的流放……所有的一切汇聚做一处,万语千言,却尽数化为那平平淡淡的三个字。
很久了。
是真的很久了,久到轻佻媚艳如净莲,也有自以为老去的时候,好像二十来岁的躯体中已是白发枯骨,再也经不起半分风浪。
更别提与行止并肩,跟别提去追寻那些自以为是的朦胧暧昧。
他只能站在那里,遥遥看着那人站在用自己的生命铺就的道路上,踩着遍地荆棘,走向没有他的未来。
行止沉默地为他披上浴衣,看那欣秀美好的身体隐入一身素白,像是月华掩住了美好。
浴室前的屏风后不知何时立了个人影,高大的身材,赫然便是老周。
“他是你什么人?”
净莲看着行止,笑了。
“我害死了这么多人,寻常人皆畏我如蛇蝎。你说,他还能是我什么人?”
是什么人呢?
仇人。
净莲笑着摇头,他对行止所说句句是实,然而行止却不会相信。
猜忌惯了,便再也不会相信别人。
戏子斜倚在榻上,看雕花木门渐渐合上,这才转目,似笑非笑的盯着老周,声音刻薄依旧:“不是来杀我的,很失望罢?”
老周看着他,一言不发。
净莲揉了揉眉心,忽然间像是疲倦到了极点一般,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低声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老周看了他许久,直到戏子不耐烦想出言讥讽时才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直直立在戏子床边,看上去有一种异常强大的压迫感。
戏子不悦地想直起身,却猛然被一双手按了回去:“你……”
“你喜欢他。”
刹那间净莲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指尖冰凉。
老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刚走到门边又被叫住了。戏子的声音打着颤,难得的透出些无奈的意味,又始终压抑着,言语间依然含着些讥诮嘲讽:“两天后解药给你,你自由了。”
门边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是偏门合上的声音,夹着沉稳的步伐,渐行渐远。
戏子冷冷地听着,厚厚的被子蒙在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离别。
他不是个好人,他身边的人注定是要死的,越亲密,死得越早。起初身边还是有不少人与他同道而行,但渐渐地,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这个仇人也将离他而去。
他这一辈子,注定孤独。
窗外有羽翼拍打的声音,戏子眼底陡然一亮。却仍是那般慢吞吞的姿态,一点一点掀开棉被,赤着脚下了床。散在身后的长发乌黑蜿蜒,乍一看竟是反射不出丝毫光亮。
窗外静静的,风过林间,萧瑟作响。
“你可以出来了。”戏子推开窗,轻轻的声音在风中仿若耳语。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即便是在这样的风中也依旧清晰得很,想来是有着一身极好的武功:“见过令主。”
“是你,”戏子倚在窗边,似乎是沉吟了一下,姣好的眉目隐在朦胧的树影里,看不出面上神色:“你的轻功……是我见过影门里最快的了。”
“是。”
也不自谦一下,这般直率,倒是影门中少有:“一道密令,给你半日时间,沧州离王府不远,你全力施为,大约还是赶得到的。”
说着戏子便从书桌的笔架上上抽了一支小楷,蘸着早已研好的墨汁,随手在宣纸上写了寥寥数笔,恰恰凑成四个小字:解散影门。
“令主……”
窗外的人大约是看到了纸上的墨迹,平淡的言语中一时竟透出些许为难来:“这张信……若是让宁王殿下见着了,怕是会……”
“那你便不用让他见着,”戏子弯了弯眼角,一字一句中难得的有了些威胁的意思:“我在影门的时候是怎么教过你们的,想必不用我再重复一次。”
“可是……”
“你们见到我时,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
“不记得了?”
窗外的声音住了片刻,随即便听得那人道:“属下明白。”
“明白?”净莲哼笑了一声,猛一扬手,一道明晃晃的银光便斜斜闪过,沉沉地往树林中掠去:“主令在此,还不快走?”
人影擦过树叶的声音,片刻后窗外便归于一片死寂。
“令出如山,从令如流……”净莲抚了抚前额,低声冷笑:“不过是隐退了三年,还真当我是摆设不曾?”
“一再强调的东西,都给我忘得差不多了……”
宁王府中黑白影卫,自七年前他跟在行止身边起便由他一手创建。黑卫刺探,白卫守护,所有的一切运转都掌握在净莲手中,就像一只守在层层丝网中心的蜘蛛,四通八达的信息在他掌中游走,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智慧和狡诈杀人于无形,一步一步扶行止上位。
黑白影卫,是宁王府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
“一旦得知影卫解散……以你的性子,想必是会不顾一切地抛下这边的事务离开罢……”净莲掩住眉目,宽袖上交织缠绕的云纹愈发衬出这人云淡风轻,却又偏生媚气透骨:“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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