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啊。”
生活究竟是怎样造就了人的际遇?
俞浩不是没有看过报纸和电视上那些励志人物介绍,一则则故事都在诉说着“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他也知道全中国这么大,全世界这么多人,他肯定不可能是最苦难的一个。他所经历的那丁点儿事情,放在很多人眼里根本连屁都算不上一个。
远的不说,就说闫稑的男朋友林珏。
同样出身农村家庭,父亲早早就去世了,欠了一大笔债,由母亲拉扯长大,可现在过得还不是很好吗?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俞浩不明白,是他读书的时候不够努力?所以他才没有像林珏一样,考上最好的大学,甚至也可以像小康家庭的孩子一样出国留学?不对吧?
尽管读书的岁月已经很遥远了,可是他明明记得,他也曾经挑灯夜战到凌晨三点钟,就为了完成老师的作业和习题啊。他明明也很努力的,之后就是没有考上大学,后来的一切好像也跟着错了。
难道他缺少家庭的关爱?说出来谁信啊?家里的老幺,父母就是不让大哥和姐姐们读书,也要供他读书。这理由他说出来都觉得理亏。
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是什么东西,让他没有办法成为跟那些励志人物一样的人,然后挺直了腰板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呢?
床铺很柔软,空调开着暖风,身上的睡衣也是崭新的棉质的,贴在皮肤上都感觉特别舒服,可俞浩就是睡不着。
他刚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了闫稑和林珏争吵的声音。
“所以你是说你把四十万给了他?”林珏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的意味,“闫稑,你真是够了啊!那四十万我们说好是用来干什么的?你答应我什么来着?我家的房子拆了以后,你让我妈住什么地方?大马路上?”
闫稑要冷静得多,好声好气地说,“林珏,你小声一点。俞浩累了一晚上了。”
“哼,被人操,能不累吗?”林珏冷笑。
“你说什么呢?说话注意一点。”闫稑皱眉,声音也沉了下来。
林珏想到存折里的钱就这么转进一个不相关的人的账号,就为了自己男朋友的慷慨和爱心,头皮就发麻,“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她星期天就上来看房子。现在我连首付都付不了了,我……”
闫稑坐在沙发上,抬起眼来看他,那双深邃黑玄的眼睛混合着的复杂情绪让林珏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完。
他颓然电脑椅上坐下来,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双手摊开试图跟闫稑讲道理,“我知道,那是救命钱。但是你好歹也跟我说一声,说一声不行吗?很难吗?”
“林珏……”闫稑抱歉地望着他。
林珏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又稳了稳情绪,“我也知道我市侩、功利、俗气,可我就是这么个人,你也认识我十年了,不是现在才知道吧?我们下个月就要回帕萨迪纳了,下一次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爸和你妈都有家庭、有小孩,可我妈有什么?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能给她娶儿媳妇、生孙子,以后逢年过节就只能在网上视频,还要瞧准了时差……我就想让她在城里有一套房子,社会福利设施好一些,别的不说,就是水电坏了,网络断了,打个电话有物业来修,就只是这样。难道我有错吗?啊?”
他越说越像絮语,声音越小,就越压得闫稑没有答腔。
看着他垂着脑袋,睫毛颤动着,闫稑忽然起身走过来把他环在了怀里,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耳朵,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欠缺考虑。你放心,房子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让妈妈在这里有个着落的,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对不起。”
林珏靠在他身上,无声叹息。
“不如把上海那套房子给卖了吧?”闫稑突然说。
林珏身子颤了一下,松开他,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闫稑,你以后真的不打算留在国内了吗?”
他微笑,无所谓的模样,“留不留在国内,跟有没有房子没有关系吧?你看我们现在,租这种八十平米的房子也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只要跟你在一起,住砖瓦房也不影响啊。”
林珏没有感动,眉头皱起来。
“磨砺出真知,我想我还是有能力培养出一个细胞生物学家的。”闫稑打趣道。
他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少恭维我,我早就是细胞生物学家了。”
闫稑笑着亲了亲他,“是是是,drm.”
林珏没了脾气,眼帘半垂着,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没错,我是在嫉妒。可是,任何事情,你从来都是考虑得更多的那一个。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看到弱者就发慈悲呢?”
闫稑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沉默。
“这世界上,像俞浩这样的人有很多,你难道每遇见一个就一腔热忱地去同情和爱护吗?你是物理学家,不是慈善家。”林珏抬起眼睛,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那只死掉的猫?”
闫稑柔软的睫毛颤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没能直视林珏。他当然记得。
他们还不算认识的时候,林珏就喜欢上了他。一次偶然,林珏看到闫稑给路边的一只野猫喂了半盒牛奶,自那以后林珏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喂养那只野猫,而闫稑,却只有那一次良心发现而已。
后来的一个雷雨天气,那只小猫依旧在同一个地方等喂食,可无论是闫稑还是林珏,都没有心思再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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