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仁旺放下手中的碗,道:“启禀圣人,末将原是在淮南作战。”
思安看他颇为拘谨,摆摆手道:“朕只想让你陪着聊聊天,你一会儿谢恩一会儿启禀的,这话没法说下去,这里没有外人,骆将军何不随意些,大家都随意些。”
其实骆仁旺也很不习惯。入宫前温行交代他在圣人面前要知礼,不能像在军营里一样胡说乱来。
圣人与从前有很大不同,在方洛时圣人缩在破旧的袍子里,像个可怜虫,身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帝王威严,如今的圣人处在锦绣堆里,仿佛还是那个怯弱少年,神色平静宁和,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帝王气势,不说话时周身一股矜持疏淡的气质,也让骆仁旺不自觉就收敛了性子。
这会儿他拥着狐裘坐在窗下,身形瘦弱,眼角眉梢笑意随和,似乎那个羸弱少年的影子更深了些,骆仁旺慢慢放松下来。
第四十八章
“在宫里待不惯吧。”
屋里堵得密不透风的,掀开狐裘也不是太冷,思安撒开两条腿撑着扶手坐着,很是任意随适。
打消那一层拘束,骆仁旺说话也自在了些,道:“宫里的人规矩都挺大,臣快连站都不知怎么站了。”
难怪总是不安生的样子,思安想。
窗外北风吹落枝头的枯叶,打在地上沙沙的响声,有点像人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声,思安频频引项观望。
骆仁旺装模作样清嗓子提醒道:“我大、额不,成王这几日都是酉时以后才从崇政殿回来的。”
思安被他说破也不恼,腼腆一笑,喃喃道:“那得天黑以后呢,也不知今天会不会过来。”
骆仁旺道:“这几日不是每天都来么。”
思安笑道:“府上这么些人,他总不能日日住在金鳞殿。”
骆仁旺哽住了,在金鳞殿呆了一段日子,思安和温行同宿同入,亲热得如同夫妻,可是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夫妻。他大哥的事他也不好随意置椽。
思安却好像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自顾自的接着说:“成王有两位侧妃吧,大郎的母亲我也见过,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有一位侧妃姓什么来着……”
骆仁旺隔了一会儿才接口道:“姓常。”
思安恍然大悟,“对,常氏,是温家幺儿的母亲吧。”
他幽幽地道:“年下小郎还生过一回病,那会子成王一下朝就往家里赶,好长好长时间都是这样。”
骆仁旺干干笑两声,绷着肩膀比方才站着还不自在。
思安忽而站起身,微微弯下腰,很认真地问他:“那位常侧妃长得美么,比大郎的母亲如何,什么家世出身?”他没有半分疾言厉色,仿佛只是一个询问,眼里带着些好奇探究。
骆仁旺却不大敢对上这样的探究,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道:“圣人说笑了,侧妃是成王内院里的人,臣怎么会知道她长什么样。”
男女大妨之风在大景不算严苛,但认真起来也还是有许多避讳的。骆仁旺说的也没错,若温行未带那位侧妃出门,旁人又怎能知道他内院姬妾长什么样子。
思安有些失望,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他兄弟,知道的会多些。”
骆仁旺连声道:“没有没有,我哪知道什么。”
外面天光很亮,天色却有些灰沉,思安眼里郁郁幽幽似含云烟。一直很机灵的阿禄在一旁低头立着,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连个岔话的人都没有,深秋午后里,外面刮着北风,屋里的骆仁旺却生憋出一头细汗,他小心道:“常侧妃是汴州人,她两个兄长都是早年跟在大、额……跟在成王身边的,常大郎现为宣武节度副使,还留在汴梁呢。”
温行没娶正妻,府上姬妾不是别人送的,就是当初壮大宣武镇吞并其他势力时所得,不可避免的也有为拉拢关系纳入的,联姻永远是扣紧联系交换信任百用不厌的手段,思安早从阿禄处探听过一些,来东都后温行的姬妾也随他迁居,又听人说过一点,他与他的姬妾实无交集,就没再找谁打听过。
思安闷闷道:“原来如此啊。”皱着眉头似不经意一叹:“你和杜将军不都是他的结拜兄弟么,怎么没见他让你们兄弟两任副使。”
骆仁旺摇头道:“臣可受不得,当个副使成天大把大把数不清的事要管,现在成王殿下不在汴州,宣武镇大小事都得副使管着。”
思安轻轻道:“哦,那杜将军呢,朕觉得杜将军应当不怕麻烦了吧,且也镇得住。”
话题从温行的女眷身上引开,骆仁旺暗里松了口气,连呼吸都顺畅许多,道:“我二哥……杜、杜将军的性子不合适,成王殿下说还是让咱哥俩都跟在身边。”
思安略想了想,道:“杜将军是急躁了些。他对朕似乎颇有成见。”
到底是结拜的兄弟,骆仁旺听思安这样一讲,不迭地为杜卉说好话:“我二哥他就是性子太直冲,没什么坏心的,圣人莫要怪他,他若是有什么得罪圣人,我替他赔不是。”一着急他也忘了什么君臣之别,也是思安平易无害的样子让人想不起尊卑,一口一个“我”“你”。
如此倒称了思安的意。
思安道:“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哪知你大哥以为我和他不对付就这样把他调走了,倒连累了你。不如这样,我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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