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这是怎么说的?!”程怡平连忙上前,将泪流满面的归晴扶起。他看着这花般少年神情凄惨,额头已磕破一块油皮,鲜血正慢慢泌出,也不由得心疼,“在下又未曾说过,不答应你们。”
其实,在这募进的两百新兵中加一个归晴,确非难事。只要叮嘱了带队的覃校尉路上对归晴加以关照,相信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谢大人!”归晴转过头望了一眼机心,破涕为笑。
机心却轻轻皱起了眉头,翦水双眸中略带埋怨。
这兄弟……为了情之一字,不惜卑膝受伤,莽撞冲动得可以。
其实,当静王再度出现时,他与冯衍真的缘份就已经到了尽头。但他既然不肯放弃、不听劝解,自己也少不得拼力相助。
只希望,在他看清真实前,能少受一些伤害……也只能如此希望。
15
冯衍真的那一剑虽深,却未曾刺中要害。但因为失血过多,他发起了高热,一时陷入昏迷状态、一时清醒。
随军的几个医生走马灯般出入于静王的营帐,大军也因此而暂时不发,驻扎在原地。
静王连着两日未出营帐,不理事务。幸而军队体制严明,手下将领谋士又多方周全,这才运作如常,没出什么乱子。
军医们替冯衍真处理了伤口,涂了上等的金创药和生肌散后,一致认为这种情况要降下高热,必需找人不分昼夜地与冯衍真裸身相拥,再辅以温补药食,方能确保无恙。
静王听过这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在军医们离开后,他动手除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
两日两夜,冯衍真时昏时醒。醒来时,就看到自己全身赤裸着,被同样未着寸缕的静王拥在怀里,然后被静王亲手喂下一勺勺奇苦无比的药糊。
他毕竟是昏迷时多醒时少,身子又弱,虽然迷迷糊糊地想要抗拒,却没有半分力气。
两日两夜,他一直听到静王在耳边不停地说着些什么,语调说不尽的缠绵伤感。但他的头一直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出静王说的内容。
他也并不想知道。
第三天的清晨,他的热度完全降了下来,在静王的注视中睁开了眼睛。
“拂霭、拂霭……你终于醒了。我准备了肉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你还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静王胡乱穿着小衣,身上斜斜披了件天鹅羽绒织出的大麾,一手端着个青花瓷碗,一手拿着舀了粥的瓷勺凑到冯衍真唇边,语调温柔中居然带着丝颤栗。
静王的目光依然明亮逼人,但眼内已经布满了浓重血丝。这两日两夜,他未曾合眼。
“……不要碰我。”冯衍真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声音黯哑却清晰无比。
静王平生未曾如此悉心照顾过一个人,更未曾受过如此冷遇,一时间被他这四个字噎得胸哽气咽、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过了一阵子,静王方将这满腔怨怒生生咽下,站起身来,背朝着冯衍真将手中那碗肉粥放在案上:“好。”
“你身子弱,现在还没办法自己进食……我去找人来喂你。”静王背朝冯衍真站着,冯衍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声音苍凉,“本王……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此次攻打牵萝,你能否助我?”
“如果殿下遵守承诺……此事,我自当尽力而为。”冯衍真垂下眼帘,看着地上铺着的绣花薄织毯。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以静王的性子,绝不会就此放手,以谋士的身份留在静王身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当初那一剑,也并不是存心想求死的。
那一剑,是用来斩断静王对他的欲念、表明自己的心志。虽然,他不能确定能否成功,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活下来。
生命诚然可贵,但若再被那般折辱凌虐,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静王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天来,他第一次迈开步子走出了营帐外。
在军医们会诊的时候,替冯衍真全身做了一次检查。发现他在受过酷刑之后,早该肌肉筋脉萎缩的小腿仍然保持着血脉畅通和原来形状,而且一切极可能危及他性命的并发症,全都没有出现过。
冯衍真离开静王后,是被人日日捧在手心照顾着。他与那人相恋,是再顺理成章、水道渠成不过。
明白了这一点,又目睹冯衍真宁愿一死也不接受自己,静王生平从未经历过这样强烈的心痛和挫败感。
但他生性强硬,又深恋着冯衍真,哪肯就此罢休。
之前的种种怨恨纠缠,如一根坚硬锐利的刺,横在两人中间……如今,也只能以两人都能勉强接受的方式,留他在身边。
在不理军务两日两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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