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洋连忙点头:“孩儿明白了。”
裘天海终于满意,原本看向儿子的眼神是威严慈爱各一半,现下,全是慈爱了。
春谨然不动声色地看向白浪,那家伙正因为气氛重归祥和而神清气爽,一时间,春谨然的心情有些复杂。
晚上,白浪才开始收拾包袱细软。
春谨然孑然一身,便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收拾。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燃烧的灯花,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许是收拾差不多了,白浪终于注意到友人的反常:“难得见你这么安静,怎么了?”
春谨然正在闷闷不乐,可他不能告诉友人他在闷闷不乐,因为告诉的结果一定是被追问为何闷闷不乐,但这个为何的答案,他却不能说,也不好说:“我一直就是个安静的男人,平时话也不多嘛。”
白浪一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表情:“你安静?你要是安静天底下就没有聒噪的人了。”
春谨然更加不开心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聒噪?!”
白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不是不是,你一点都不聒噪,你只是……巧舌如簧?”
春谨然:“就说让你平时多读书!”
一番插科打诨,成功让白浪忘了先前的问题。可春谨然却忍不住了,思前想后,还是旁敲侧击地开了口——
“话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白浪不解:“什么以后?”
春谨然谨慎选择着用词:“就是说,将来,你总要成家立业嘛,不能一辈子住在裘府。”
“哦,你是说这个啊,”白浪不疑有他,坦率回答道,“我想好了,成亲以后肯定要搬出去的,总不能一辈子让师父养着我,不过不能搬离太远,不然不方便照顾师父。”
“还有裘洋呢,哪用你冲在前头……”春谨然的声音不凉不热,好似从哪个洞口幽幽飘出来的。
白浪却皱起眉来,满脸不认同:“话不能这样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当初师父收留我的时候,就认过我作义子的,只是后来又让我拜入师门,才渐渐以师徒相称。裘洋照顾是尽他的孝,我侍奉是尽我的孝,要不是师父,我早冻死在街头了,我这辈子不光要尽孝,更要报恩!”
春谨然想说裘天海收留你是他那个时候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为了后继有人只能捡一个回来认成义子,哪知道后来有了亲儿子,于是义子就变成了弟子。可看着白浪那慷慨陈词的模样,若这番话抛出去,二人的交情八成也要断了。
心底一声叹息。
春谨然只能问:“假如有一天,我说的是假如哈,你做了错事,或者,甭管对错,反正你是被逐出师门了,你怎么办?”
白浪想都没想:“那我就去打渔去!你看着吧,不出一年,十里八乡都得知道,我,白浪,云中龙王!”
春谨然:“有靠打渔为生的龙王吗!!!”
是夜,白浪已经去会周公。
入裘府的第二日,春谨然便被安排到了客房,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随时掌握友人的动向——当鼾声如雷时,墙壁通常形同虚设。
换一个人,随便谁,只要稍微有点心思,经过晚上那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后,总要想上一想,琢磨琢磨。可白少侠完全没有,你说假如,人家就当成假如,然后说完就完,继续傻并快乐着。
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春谨然回忆起他说打渔时飞扬的神采,好像那和沧浪帮首席大弟子一样值得骄傲,不,不是好像,那家伙根本就是这么觉得的。初听觉得可笑,再细品,却砸吧出无与伦比的洒脱与豪气!
这样的朋友,让春谨然与有荣焉。
不知是深夜容易思绪乱飞,还是别的什么,春少侠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密友,一个,两个,三个,越数越开心,越开心越去回忆交往点滴,而越回忆呢,又越兴致勃勃地继续数,数到后面,竟文思泉涌:“毕生好交际,最喜江湖男。僧友坐寒山,美友居天然。俊友在云中,水友沧浪盘。默友藏暗花,正友上旗山。夫复何所求?视我如心肝!”
这一夜,很多江湖男儿都没睡安稳,个别体质较弱的,还做了噩梦。
第43章 夏侯山庄(四)
“春大哥你怎么了?”
“呕……”
“春大哥你坚持住,可不能死啊!”
“呕……”
“春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裘少爷,再这么拍下去,我不吐死,也会被震死的!”
“我是担心你啊,明明fēng_liú倜傥一少侠,上了我家的船就吐成了软脚虾,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算你狠,你等我吐完的……呕……”
裘洋觉得怕是没有那一天了,但看春谨然吐得那么可怜,竟也心生一丝恻隐,左右也拍尽了兴,故收回“抚摩”对方后背的手掌,后退两步,安然观望,一派岁月静好。
春谨然想回头骂他,奈何脑袋晕乎乎全身没力气,能扶住栏杆已然是迸发了毕生潜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气神去跟一个小破孩斗嘴。
白浪从船舱里出来,一脸无奈苦笑:“你可真会挑人。”
春谨然想说不是我选择了他,是命运选择了他,可同之前与裘洋斗嘴未果的情况一样,栏杆下的波浪仿佛是某种致命的漩涡,春谨然拼尽全力只能保证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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