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一个不小的打击。
处心积虑地试探追查,自以为万无一失,然而到头来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上头安排好的。他们只不过配合大人们耍了一场猴戏,还耍得甘之如饴。
qu,水杉,这个词突然就赋予了他们强大的使命感,不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暗中行动,这是个被默许的光明正大的任务。
“qu……它是指什么?”纪策问赵老爹。
这个问题是目前他们三人最想知道的,既然上头给了明确的指令,而且还是“尽最大的努力”,那么多索取一切情报也不为过吧。
“我不知道。”赵老爹给他们的答案却是这一句。
“我不信。”纪策质疑。
赵老爹直视他说:“你们手里拿到的,真的是我们所有的资料。纪轲夫妇的事情当时直接经过我的手,我们只拿到这些。这个讯息是在纪轲的尸体上找到的,它被刻在他的手心上,是后来被释放的俘虏转达的。”
“那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留下线索,仔细去找,也许会发现更多!为什么就那样把他们丢在那里了?”
纪策的情绪有些失控,他还能记得那个空荡荡的灵堂,记得王叔叔一遍遍说的“英雄”和“信仰”,可是如今他越发不能明白其中的涵义。
“那是在战场!”赵老爹怒斥,“那种时候是你不能想象的混乱和崩溃,部队又接到了紧急撤离的命令,你想怎么样?让那些想回家想疯了的士兵回敌人的俘虏营背尸体?!”
纪策一时语塞,理智上他当然明白赵老爹的话没有错,但在情感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而梁上君此刻已经不想知道什么水杉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纪策从这里拖出去,他有种预感,再让他陷在这里面,他一定会钻牛角尖。
有人比他更早意识到了这一点,卢薇适时地出声:“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在这里多耗时间了,回去准备准备,你们晚饭后就出发吧。”
梁上君也站起来告辞,纪策知道他们俩的用意,没有再坚持。
整理行装的时候,卢薇就站在他们两个身后。她是留守在基地的战术指挥,不用跟着他们跋山涉水,此时瞅着他们忙碌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啊。
“我做过外军作战研究。”卢薇突然说。
“啥?”梁上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战士们在对外作战时有一个自然的心理反应周期,这是任何演习都无法模拟出的状态,也是短期作战无法完整体会到的经历。”
卢薇像是在对他们说教,纪策和梁上君不知道该搭话还是保持沉默,幸好她也没强迫他们给反应,就只是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
“首先,士兵在战斗中都要经历约一个月的战斗恐惧期,杀害同种族的愧疚感使得这个阶段内最容易出现逃兵;
“接着是两至三个月的战斗亢奋期,那时候动物求生和竞争的本能会让士兵们对杀戮感到麻木,血腥气反而会使他们更加兴奋;
“最后是五至六个月后的作战疲惫、战斗意志消退期。在这个时期,士兵极易产生心理疾病。一线步兵在阵地上落下的皮炎湿疹、疟疾、大面积皮肤溃疡、炮击耳聋和严重的关节炎、胃病等,都会令他们产生厌战、惧战的情绪,严重者甚至会发生自残和自杀现象……”
说到这里,梁上君听懂了,他看向纪策。
纪策也听懂了,他抬头冲卢薇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紧急撤销的c3工程对军队和国家而言也许是遗憾,但对于598团的将士们而言却是莫大的喜讯。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太想脱离战争了,在那样的战场上,能让自己活下来,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不用宽慰我,”纪策平静地说,“现在那些对我而言,都只是任务背景而已。”
临出发的时候,梁上君的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他承认,他没有纪策那样变态的心理素质。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想那些纠葛,就算他有那个闲工夫,他也没办法想透彻。
卢薇说得对,校长也好、王斌也好,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跟那种人斗智斗勇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已经把他们套住的陷阱里找出一条大路。
赵老爹已经给他们做了比较周全的安排,卢薇、屈子和丛建鹏三人留守在南温河畔的基地中,后方补给、通信、空中支援都有很好的保障。
换上装备后,军校的人加上向导小史,一共十人,自然非常引人注目,因此赵老爹指了一条路,让他们趁夜潜入丛林中。
他们一路疾行,渐渐远离城镇,踏入丛林前梁上君回头望了一眼。
静谧的南温河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湿暖香甜的气味,勾得人不舍得离开。这座小镇依着蜿蜒的小河而建,四周都是繁茂的树木。镇子的南边有着一大片香蕉林和橘子树,从那里吹过来的风携带着水果的芬芳。
转过身,他们进入丛林的地方生长着许多古槐,粗壮弯曲的枝干延伸向夜空,树影婆娑,像是在给他们送行。
要回来,一定要活着走出来。梁上君暗自握拳。
走了小半夜,他们钻到了密林深处。树木遮天蔽日,不好辨识方向,夜色中走山路也很不安全,他们便找了一处空旷地扎营,没有继续前进。
这是他们踏进滇南丛林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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