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真的没事。”卫青连忙握住刘彻的手臂重复了一遍,总算制止住了刘彻的动作,但月光下刘彻也注意到了卫青手腕上的擦伤。
原本用粗麻绳捆绑多时就已经勒出几道深深的红痕,再加上卫青从绳套脱身的时候强行快速抽出,手腕上的皮肤多处都被割破,有着一些不明显的血迹。
“这叫没事?”刘彻怒气冲冲地半推半拉卫青来到溪边蹲下,耐心地用清澈且冷冽的溪水为卫青清洗伤口里还沾着的绳屑和土灰。
看着月色下刘彻认真的神情,卫青心里一暖,嘴上却说:“这些皮外伤根本不是事……”
刘彻瞪了卫青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人上辈子每次出征,身上都会带回来一些伤痕,在沙场上这点伤也许并不算什么,但这是在长安城,在他刘彻眼皮底下!
“朕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溪水折s,he着粼粼的月光,在刘彻黝黑的眼珠里投s,he出盈盈波光,刘彻握着卫青的手,说得分外真挚。
清理好伤口之后,就有建章营的军医过来,将卫青的两个手腕还有脚腕都涂上伤药,然后用白布将他手腕包扎了起来。
“朕和建章监有几句话要说,你让大家在这里等候。”刘彻对军医下令,然后转头朝向卫青,“跟我走几步吧,仲卿。”
上林苑之所以被刘彻看中变成皇家园囿,固然有帝王的战略考量,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风景是真的非常不错。
夜晚的山林非常安静,只有脚畔的溪水发出叮咚声,而溪边一丛丛的灌木开着淡黄色的花朵,不远处的树荫里还有一两株红玉般的桃花。
如此美景,卫青却无心欣赏,他跟在刘彻身后,直觉接下来刘彻要跟他说的话一定非常令人惊讶。
果然在确定身后再也看不到建章骑兵的身影的时候,刘彻在一片芳草地上停下了脚步,他的长袍拖曳在沾了夜间露水的绿草上,而草叶间沾着点点或粉红或洁白的花瓣。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向卫青:“我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如此年轻的你却懂得那么多,建章营一别,我马上派人调查了你的过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我去皇姐家拜访的前一天。”
那是卫青刚刚重生来的那一天。
卫青不发一言,但骤然看向刘彻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情绪,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想在他心中跃然欲出。
“其实在你取名仲卿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到了,你还记得是谁为你取字为仲卿吗?”
一阵风从山岗上吹来,卷起落英缤纷,卫青单膝跪在地上,神情恭敬:“是陛下。”
那一瞬间,再也无需言语,谜底已然揭开,重生在建元元年两具年轻的躯体里的,是名为刘彻和卫青的两个已近苍老的灵魂。
“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刘彻将卫青扶了起来,“没想到真的奏效了。”
卫青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两人的重生是刘彻做了什么造成的,他低声询问:“是谁做的?”
“公孙卿。”刘彻回答道,“那时候我已经不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仙和法术了,他提议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想试试而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几分真本事。”
虽然不知道公孙卿到底是不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但刘彻确确实实重生了,刚恢复一点关于卫家的记忆,就急匆匆地往平阳侯府赶,想着要按照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先找到卫子夫,再通过她提拔卫青。
当那遥远记忆中的女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年少稚嫩的卫青的脸的时候,刘彻有一瞬间欣喜若狂。但卫青装得太好了,完全不像上辈子那个老滑头,刘彻以为只有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好好地调戏了几把少年卫青。
“还好你也在这里。”刘彻一把将卫青紧紧地抱进怀里,满足地叹息,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他的心都涨得满满的。
因为少年时体型的差异,卫青在刘彻怀里根本挣脱不得,只能任他揉圆搓扁——好在刘彻也只是安静地抱着而已。
自重生以来,两颗心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能听到彼此的心扑通扑通跳动。
夜风微凉,卫青衣着有些单薄,略微瑟缩了一下,这令他更加无意识地眷恋刘彻的体温,但他可以对着十七岁的刘彻放纵自己某些柔软的、被长期压抑在意识深处的情绪,却无法对着拥有完整上辈子记忆的刘彻做到这些。
也许是错觉吧,在周围带着一丝冰凉的露水气味的甜丝丝的花香中,卫青仿佛从刘彻华丽的天子服饰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他们卫家的血,也是他曾经作为幽魂坐在建章宫的凤阙上,眺望到的长安城流入沟渠几天几夜都冲刷不干净的血腥味。
卫青悄无声息地从刘彻怀中挣脱出来,缓缓后退。他和刘彻,早已不复从前。
刘彻只来得及抓住一片青色的衣袖,他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态度制止,先前不知道卫青也是重生的,他行为之间便有一股亲昵和故意的戏弄,但如今面对着表情严肃的卫青,他顿时将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都抛到了一边。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么一股情绪。
他不敢去猜如今卫青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也怕不小心将人推得更远了些。
“之前是朕做错了。”从来都是傲然于世的君王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配合着他那张神似王太后的十七岁的俊脸,看起来分外让人心软。
卫青叹了一口气:“您从来没有对臣做错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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