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和早就打定主意谈不拢就动粗,所以准备得比顾方叙要充分。
顾巽最近状态越来越差,这次怕是无法从医院里好好的回来了。顾家马上就要迎来前所未有的大翻盘,成者为王败者落寞,段君和要做那个成者。她此行为顾铮讨公道是假,争钱财才是真,杀了顾方叙对她来说只是顺带的。
顾方叙把季昭从地上拽起来狠狠往后一推,让他从窗户里落了出去。
季昭没有喊出口的惊呼被一口水呛了进去,他扑腾几下,从泳池里爬出来,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摔出去的那扇窗。
“混蛋。”
顾方叙是个混蛋。
楼上的火拼只一会儿便演化成了单方面的围剿,顾方叙的人多数在医院守着陆重山,并不足以让他抵挡对住对方。
季昭明白现在不是出神的时候,但是他忍不住,他的脑海里所有的一切搅在一起,像一锅浆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让他几乎做不到思考。
等他终于在心里下定决心冲进屋子时,他听到一声枪响——和其他的枪响无异,但他就是注意到了这一声枪响。
他的心脏咯噔一响,顾方叙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下一刻,他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段君和带着人上车离开,再下一刻,火烧了起来。
“不要!!!”
泳池通向室内的那扇门上着锁,季昭狠狠用手肘砸碎门上的玻璃,然后忍住口中的痛呼把手伸进去拉开门锁冲了进去。
十五年前,也是一场火,他在火中永远记住了那个男人的样貌,他发誓,倾尽一生他也要让这个男人痛苦。
十五年后,同样的一场火,他却只想让这个男人活下来。
没有南安也没有季昭和顾连笙,仅仅是“我不想他死”。
“顾方叙!”
在楼梯上奔跑的时候,季昭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他就站在最高的那一层台阶上,他冲季昭笑,他招手让季昭往前走。
然后等季昭终于走到那扇门前看到躺在地上的顾方叙,小男孩挥挥手,季昭看到他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他在仇恨和顾方叙之间选了顾方叙。
他在季昭和南安之间选了季昭。
顾方叙这一伤,直接在病床上跨了年。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换了天,顾巽终于拖不动残破的身躯撒手而去,段君和成了顾氏最大的股东。而床头的报纸上那场“令顾氏准继承人顾方叙及同性情人命丧火海的惨剧”被描述成了厨房电器使用不当的意外。
顾方叙看了一眼报纸,才发现季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床边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还需在床上静养。”多年的助理生活早已把很多习惯刻在季崇的骨子里了。所以顾方叙才艰难地冒出一个话音,他已经说道:“没有瞒你的必要,是昭昭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他把你拖到了最近的车站,然后昏了过去,他在一周前已经醒了,状态非常不好。”
顾方叙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季崇把他按回去,冷目看着他:“会让你见他的,但是有些话,我要先说清楚。”
“昭昭人格分裂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万幸医生检查后发现另外一个人格已经消失了。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昭昭几年前检查出得了一种病,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急着要接近你复仇。这是一种记忆问题,很罕见,至今连病名都没有。患上这种病的人的记忆力会随着年纪增长不断减退,根据不同人的身体情况,病情轻重也有区别,昭昭属于比较严重的。在找到你之前,他已经会忘记家在哪里或者叫什么名字,但是后来有一段时间,他病情出现了转机,我们都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但是没有,邓玉容死后,我发现他又开始发病了。”
顾方叙呼吸急促地咳嗽着,季崇端给他一杯水,他才刚喝进去便吐了出来。
喝不下去,心疼令他仅仅是吞咽都疼得如同刨皮抽骨。
季崇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原本想隐瞒,我以为你也会隐瞒,但是天公不作美,横c-h-a出来一个段君和,全搅和了。昭昭受了不小的刺激,病情陡然加重......”陆重山重重地抽了一口气:“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见到季昭时距离他和季崇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周,顾方叙一周没有合眼,听说能去见季昭,他甚至找护士小姑娘借了遮瑕膏遮去脸上憔悴的痕迹。
走到病房前,季崇侧身让他:“你来敲门吧。”
顾方叙感激地点点头,然后举起在一瞬之间变得千斤重的手。
终于敲响时,距离他抬手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分钟。
护工走过来打开门,顾方叙越过他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季昭。
“昭昭......”
季昭回过头,一瞬的惊讶后眯起了亮晶晶的眸子。
他在笑。
顾方叙蹲在地上捂着头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哭。
“您好?”季昭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但预期却是顾方叙从未听过的。
“昭昭?”
“昭昭是谁?是我的名字吗?”
季崇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一起出去。
离开病房顾方叙急切的拉着季崇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
季崇苦笑一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我、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他还能想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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