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我能让她多活几月,想必是你所求。
十七这才低头,一看发现女子衣衫不整,半敞着,露出白皙胸脯来。
皮肤上有许多脓疮,有些已经破了,流出发腥的脓水。
阁下是神医谷中人?十七突然问道。
若神医谷是谁都出手救的,岂不早被踏平门槛?那人笑起来,我只是苏岑医友,受他所托,帮你一帮。你最好先将她放下。
十七闻言,赶紧将女子平放在床上。稳妥了,又伸手替她拉拢衣襟,之后便默默立在一旁,瞧此人施针。
光线不甚明亮,此人却像暗中也能视物一般,针针精准。
十七观望半晌,低声问:大夫,她为何昏睡不醒?
那人声线沉沉:她已入膏肓,醒着时刻痛苦,反而妨碍我。我令她好好睡一觉。
那她可还有救?
那人于忙中投来淡淡一瞥,梅毒到了这种程度,便是神仙也头疼。
十七抿紧唇定定瞧着,不再说话。半晌,那人却突然问了一句:区区一位红倌,何以也劳得动青衣楼圣使的驾,竟不顾性命亲往医谷求医?
莫非,那人转过脸,似笑非笑,这病原本是圣使身上带的?
十七无心怪他言语冲撞,眸子低垂,遮掩住他湛蓝色瞳仁,反而为他异族风情浓厚的轮廓平添许多优柔愁绪,一时像极失母的幼猫,孑然缩在角落,周身都是孤独寂寞。
那人突然短促笑了声,不方便讲,就当我没问。
她于我,有一饭之恩。
良久,那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却突然答道。
可惜那时我年幼力弱,不能报恩。辗转找了这些年,等再找到时,她却已经染上这种病。十七抬起头,目中慨然怆然,却清清明明,不见泪意,世事无常,生死有命,注定我不能更早救她出苦海,也注定我还不算最晚,来得及替她送个终。
你倒看得淡。那人收回手,将被子给床上女子盖好,接道。
你若杀得人多了,也能看得淡。十七作揖道谢,有劳。
那可不巧,我确是不信天命。我靠救人吃饭,只信这双手。
那人起身,率先出屋,十七落后一个身位,掩好门,跟上。
大夫既然不愿告知姓名,好歹让我请您喝几杯酒。他道。
那人已行至楼下,闻言尚未置可否,已被一个姑娘迎面扑了满怀。
姑娘在娇声道歉,那人原本平淡的眉目忽然fēng_liú万分,一挑眉,就势揽过姑娘腰身,冲十七朗朗而笑:你瞧,今儿不是时候。有缘改日!
话毕,搂着姑娘,自顾往厢房去了。
十七目送,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人的一条腿,竟似乎是安了假肢。
脑中一震,总算想起此人是谁。
正是那口口声声说着绝不替女支子诊病的神医谷主,苏岑。
将将想到此处,屋外飘进的食物香气逐渐浓郁。十七慢慢坐起,挨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窥探,没等瞧清,门欢叫着开了。
苏岑被唬了一跳:嗬!搞什么鬼?!
十七没做声,一眼盯上他手中一只木碗,及碗中犹热气腾腾的白色肉条。
肉条?!
十七面色古怪:这是什么?
烤山鸡,味道应该不怎么样。苏岑一瘸一拐到屋中,四下看了看,只能在床上坐,我怕你嚼着费劲,干脆撕成条了。卖相上似乎比临水居的盐焗手撕鸡好些,是吧?
十七心道临水居的厨子哪是你比得了的,碍着他一番辛苦,嘴上倒是什么都没嫌弃。
虽说不嫌弃,用苏岑递来的木筷拈起一条喂进口中时,还是不免暗暗嘀咕。想他这么些年浪迹江湖,露天野宿的日子不知经历多少,哪一回也没今日这般矫情。
唔,矫情有些过了。姑且称为斯文吧。
一面腹诽一面偷眼打量苏岑,对方倒是自然坦然的很,在半米外捏着个面饼优雅地啃。
面饼实在干,啃了半天,才只吃下一小半。
苏岑被噎得够呛,不停喝水,吞咽的当口忽然察觉十七视线,绽放着莫名光彩。眼珠子一转,调侃张嘴就来:难得瞧亲人似的瞧我,怎么,终于晓得我的好了?
十七忍住了没有白他:这是什么?
这?苏岑看了看手中物,临行前门口武老汉塞的炊饼,敲石头都嫌硬,想来是给我当防身武器用的。
十七还是没忍住,狠狠白他:废话,这得泡着吃!
正好。苏岑把饼子往他怀里丢,我撑了,你把这石块处理掉拉倒。你皮糙肉厚,估计心肝脾肾胃都是铁打的。我去给你心上人送晚饭。
他本是随意说笑,却明显感到周围气氛一窒。往身旁送去目光,眨眼收回。苏岑脸颊的笑纹渐渐维持不住,觉得整张脸变得像那张饼子一样僵硬。
本想说点什么以作缓和,脑中空白一片,喉咙也像上了年头的老旧铜门,被绿锈腐蚀得斑驳不堪,疲惫不堪,任人推,也挪不动分毫。
他起身,整整衣袖,对自己强笑,端着碗往出走。
走了一步,房门被无端生起的一阵风刮动,砰声合上。身后章十七微喘,低喝一声:不许去!
苏岑轻笑,时候不早,这里又没灯,吃完了你早些睡罢。他如此道,饿他一顿两顿没有意义,我也不会什么都照你说的做。
话音落尽,他的人已在屋外。
刚刚入夜,天空甚是寂寥,险险一勾细如柳叶的娥眉月,从旁一颗闪烁不定的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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