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只有我没有疫症,也只有和我在一起不会染上疫症。”张三停下驴车,转身凝视着冉小乐,“你信么?”
“我…”
冉小乐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信。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瘟疫,但我有病。”
“什么病?”
张三凄然一笑,又回过身,背朝着冉小乐,“反正不会过人。”
“所以你就这么给每家送米?”
“嗯。”
“为什么只有你能进村?为什么让我们进村?”
“不是你,是你弟弟。”
“小安?”冉小乐冲上去一把掐住张三的脖子,厉声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张三似乎全无感觉,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y-in鸷,“我不会害他,也不会害你。”
他手臂轻轻一推,冉小乐便又跌坐在驴车上,魂不守舍地望着他,眼神中尽是防备与不解。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冉小乐深吸了一口气,还想问些什么,却不愿再说下去了。
他不再聒噪,只是抱膝怔忡地盯着脚边的干草,此时此刻,他几乎可以扼杀自己的一切侥幸。冉小安,就是那个人。
段燃。
他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到了。”张三把驴车停在自家茅屋门口,对冉小乐说道,“你先进去吧,我出村再买一些粮食,晚上就回来。”
冉小乐胡乱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不一次多买些?”
张三笑了,“愿意和我说话了?”
“不愿意,懒得理你。”冉小乐笨手笨脚地爬下驴车,轻哼了一声,“寄人篱下,没办法。”
“哈哈,随你。”张三扔给他最后一袋米,笑道:“这驴车就这么点地方,我就算想多买一些也是无法。你们若是饿了,可先用这个充饥。”
“嗯,你每天买这么多米,哪来的钱?”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张三在他脑袋上按了一把,“总之不偷不抢就是了。”
“哦。”冉小乐捧着米袋,舔了舔嘴唇,“张三大哥。”
“还有什么事?”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你觉得呢?”
冉小乐苦笑着点了点头,“路上保重。”
张三嗯了一声,驾着驴车远去了。
冉小乐刚一进门,便被一个张皇失措的身影撞了一个趔趄,小安已经长高了许多,在他眼里,却始终都是那个瘦瘦小小招人怜爱的孩子。
“小安?”
冉小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眶已经憋得通红,紧咬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冉小乐心里一慌,连忙扶住小安的肩膀,急道:“这是咋了?咋还哭了?”
“你说了要陪我的!为什么走?”
“小安我…”
“爷爷死的那一晚,我睁开眼睛见不到你,被方槿抓去练功的那一晚,我睁开眼睛还是见不到你,今天,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里,我睁开眼睛还是见不到你!可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要陪我的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骗我?!”
冉小安哭着跑回了屋,“砰”得一声把门撞上,冉小乐先是一惊,连忙去追弟弟,可是门已经被锁上了。
冉小乐拼命地拍门,连声解释道:“小安啊,我跟着张三哥去送米了,想问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我想着…想着就一小会儿,你应该醒不过来的…”
房间里听不到一丝动静,冉小乐心慌意乱,小安一向软软糯糯,从未对自己使过一点小性子,也从未耍过一点小脾气,乖顺得不像一个孩子。就连至亲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把所有伤痛都独自吞咽了下去,连哭一声都不肯。
冉小乐惶恐了,惶恐这好不容易被撬开的心扉,会因为一时的粗心大意,此后再也容不下自己。
“哥错了,你给哥开门,我进去和你说好不好?”
“小安啊…哥求你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让我怎么赔罪都行,就是别不理哥…”
“小安,你说句话…说句话就好…别这样,别吓唬哥好不好…”
门还是没有被敲开,冉小乐喊得声嘶力竭,试着踹了两脚门,结果自己反倒被弹了一个跟头。他心如刀绞,难过又自责,无奈屋里的小孩就是一言不发,既不怨怒也不哭泣,仿佛绝望了一般,沉默着。
这就是冉小乐最恐惧的事情。
漠然。
冉小乐倚门颓坐在地上,沙哑的嗓子呜咽地哀求着:“小安,哥就在门口,等你消了气便应一声,告诉我你还好就行,哥不走啊…”
无家可归的小孩敏感又脆弱,却都喜欢穿上一副长满倒刺的坚硬躯壳。可当他将自己柔软的腹部朝向他,让他肆意抚摸,就意味着,他不仅是信任了他,不仅是依赖了他,更害怕会失去他。
难得幸福的人,最怕收获一场空欢喜。
怕到吹毛求疵。
我就是要不断证明,你对我的温柔和爱,只属于我一个人,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动摇和改变。
冉小乐不知在屋外坐了多久,眼睛酸涩肿胀,眼见天空又布上一层浓密的y-in霾,暴雨将至,似乎比昨日还提前了些。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脸上,很快便成为瓢泼,只一转眼的功夫,冉小乐便被淋个透彻,秋日的y-in冷钻心入骨,他打着哆嗦,却不敢叫小安为自己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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