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闭上眼睛,内心从未如此平静。
100年后,当他——或者说衈龙——醒来时,将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这个孩子会遇到什么呢?保护?利用?猎杀?痛苦?欢喜?但是,不管将是什么境遇,这个孩子,都是一次新的人生。
能够再活一次,这不是上天的诅咒,而是恩赐啊。
在最后一点时间里,他请求盲僧,帮他布最后一个局。在那口泉眼里,他只放入了有关于降龙伏魔的记忆,但在他的坟墓里,他想放入属于自己的一些回忆,包括临终之前的顿悟。
他设下了机关——只有泪水能启动这些回忆。
因为,如果有人掘开他的墓却发现一无所获,并为此哭泣,只有两种可能:一,无法降服衈龙,想寻找最后的救命方法;二,顾怜那个衈龙变成的孩子,想寻保住他的办法。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放在墓穴里的这些新记忆,应该可以帮上一些忙。
然后,他安然而终,把命运交给了未来。
不过,命运真是顽皮啊。结果,在他墓前哭泣的人,和他预想的两种可能都不吻合。记忆碎片虽然解开了廖蓝等人的一些疑问,但几乎都没派上实际用场,除了一个:他没来得及使用的休眠之术。
不过,他泉下有知,应该会很惊喜吧。这个结局,比他想象过的都要美好。
在周鸩和稚堇的帮助下,廖蓝完成了休眠之术,开始了100年的沉睡。周鸩和稚堇的后人,一代代守护着他,直到他醒来。
沧海桑田,爱终于创造了奇迹。
接下来的奇迹,就靠廖蓝自己了:珑白说过,100年后,他将会以人形重新出现在尘世间。廖蓝要在茫茫人海中,把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忘了前生所有记忆的他,找出来,实现曾经许下的约定——
廖蓝和廖珑白血脉相系,一命相连,生生世世,形影相随。
三年后。
在小小的山村里,王屠户又在发火。自打儿子两岁时显示过一次莫名其妙的“神迹”后,都过了十几年了,还是时不时有人过来找“大仙”。今天又来了两个,被他挥着杀猪刀赶了出去,如果今年来找的人破了去年的记录,他都打算搬家了。
村里人都知道,王屠户的儿子是从河边捡来的,当时还是个刚出世的婴儿,赤/身裸/体地半躺在水里哇哇大哭。王屠户夫妻带这野子回家后,宝贝得什么似的,村里人都笑说也难怪,夫妻俩都长得又黑又壮,白捡了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娃娃,还不乐开花?就算是这娃娃闹了“神迹”后,村里人都有些害怕,夫妻俩还是毫不在乎,照样把他当心头肉捧着。
“狗子!狗子!滚哪儿去啦?”王屠户发够了火,开始叫儿子。一个小脑袋从里屋冒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在看书呢,叫什么叫!还有,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狗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嘿你还怨我了,给你取这名不喜欢取那名不喜欢,难道你还想和皇帝一个名?别看书了,小心看坏眼睛。你妈给你炖了红参老鸭汤,赶紧补补。”
“干吗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吃到肚子还不都一样?”少年抱怨着,从里屋挪出来。他的头发带着淡淡的红色,瞳仁像小动物般又黑又亮,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臭小子,叫你吃就吃,那么多废话!”王屠户小心地把汤吹凉,端到儿子跟前。儿子拿来一把汤勺,递给他一起喝,他乐得合不拢嘴:“孝顺!没白养你!”
但是,儿子没吃几口,就停下勺子发愣了。王屠户担心地问:“你又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
“没有……这两天老觉得有人跟踪我。”
“谁跟踪你!老子去砍了他!”
“哎呀别,多半是来找大仙的吧,我自己能搞定。”
“狗子啊,”王屠户压低了声音,叮嘱道,“有麻烦就告诉爹妈,爹妈帮你出头,你可千万别施法了,爹妈只求你平平安安,知道吗?”
“知道知道,”少年亲昵地摸摸他的头,“不乱跑,不乱说,我会小心的。”
王屠户放心地点点头,不过他不知道,小王八蛋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到了夜深人静,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这两年,少年的皮肤没小时候烫了,背后鳞片般的斑纹也出现得少了,爹妈安心了许多。不过,趁夜里大家都睡着了,他还是喜欢到山中的溪涧里泡一泡,冰冷的水很舒服。
说也奇怪,他天生就会游泳。在水里,他总是对自己的倒影一看再看,好像怕自己会长成什么奇怪的样子似的。“要像个人样啊”,打记事开始,这句话就老是在心里蹦出来,执念之深,让他感觉自己在出生前就默念了上万次。
今夜月色非常好,洒了一地银光,森林和山涧犹如仙境一般。他畅快地游着,几乎要陶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
跟踪的人又来了!前两次刚一察觉,那人就消失了,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少年猛地钻出水面,准备向视线的方向飞去。
他起飞的姿势硬生生停住了——那人不但没躲,反而堂而皇之地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托腮看着他。
“你……你是谁?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少年喝道。
那人继续凝望着他,视线让少年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二十七八的模样,相貌虽然称不上俊美绝伦,但在月光的照耀下,气质沉静淡雅,少年一瞬间竟以为他是隐居的仙人,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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