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看着,我就跟着你。”
“不行。”许谨修断然拒绝。“你不许跟过来,不然,我就让阿奴看着你!我自己一个人上山。”
何秋白一下子不说话了。
阿奴在这里干活,他是最了解这里的人。如果许谨修不带上阿奴,那就很危险了。
何秋白看着许谨修,苦涩地说:“好。你带上阿奴。我回去。”
他转身,一步步踩进雪里,然后再□□,最后,走到门后,没有抬头看一眼许谨修,就把门给合上。
许谨修看着他关上了门,也转过身,淡淡地说:“走罢。”
说到底,过年了,还是要看看许父许母的。否则,他在山下筑庐是为了什么。
这是必须的。
何秋白坐在书房,一盏青灯,一方水经,他靠在榻上,但是心却迟迟静不下来。
一声声水经,心慢慢地沉下来。
他躺在榻上,想着,他能够做什么呢?
做一点事情吧……
这样……就不会离开了许谨修,就一事无成。
他这样想着。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去了。
虽然有痕迹,但是只是涟漪,还远远没有到风暴的程度,因此也就不被当作什么。
春天来了之后,这里就一下子变得明丽起来。
随着一两场春雨的落下,冰雪开始消融,河流开始解冻,万物欣欣向荣。
许谨修也开始准备耕地。
如果让他选择,他肯定是想要作为渔夫更多的。但是这不由他选。这里的小溪就是很普通的山溪,没有什么特别的,许谨修真的要他做一个渔夫……一天还真的不定钓得了多少鱼,当然,更加重要的是,他是在守孝。孝中怎么能用鱼肉?
他觉得还是算了。
耕地是比较实际的。
许谨修的耕地计划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许父就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一点粮食。许母不种粮食,但是养花养草。而许谨修自己就很明白一件事——民以食为天。而社稷之重,在于浓。社稷两字,本来就是五谷之一。
他若是为官,不能不识农时,不能不通五谷,不能不知庶务。
所以,他开始像一个农夫一样,去种地。
当然,许谨修的种地肯定不会是真正的农民,要以此为生的。他就准备开辟后院,用来种稻而已。
这个院子本来是没有锄头这些工具的。是许谨修写信让清风送粮食到这边的时候捎上的。这里几乎每隔三天就会有人骑马驾车送来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没有荤腥,但时蔬是都有的。
虽然基本上都是葛衣,但是内里的丝绸也都不能差。
刚刚开始握锄头那会,何秋白跟着来了。
阿奴真的不愧是千挑万选的奴仆,耕地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冰雪刚刚消退,土地就已经冒出一堆星星点点的绿色。阿奴握着锄头,就开始翻地。
许谨修看他做得轻巧而有效,凡是锄头一下,土地的黑色便被翻起。他也开始挥舞起了锄头。
拿惯了纸笔,拿起锄头的感觉是不大适应的,总是想甩下。许谨修用地地握住,磕到地上的时候,却只溅出黑泥两三点,而并没有把地皮给翻了。
不过,许谨修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你想做一下子就能够做到的。
他开始学着慢慢地克制力气,跟着阿奴来发力。何秋白也在一边学着,但是不到半刻,何秋白就不得不停下,他放下锄头,揉了揉手。
许谨修见状,凑上去看了看他的手,何秋白说来要比许谨修娇惯得多了,许谨修离家出走的三年基本上是干过很多的苦力活,但是何秋白就没有。所以,许谨修就不得不为何秋白布满了红痕的手叹息了一声。
“不要做了。”他说。
何秋白乖乖地应了。他站到一边,看着许谨修和阿奴接着开垦。但是其实许谨修也没有做很久。也就比何秋白多了一点。半个时辰而已。
他朝着何秋白笑了笑,道:“走吧。回去了。”
许谨修也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伤了,累了,他就走了。
每一天他能坚持多久他就坚持多久,不能坚持他就回去读书。
每天就是这样,早上去干农活,看自己能坚持多久,结束了就回家读书,读书之余还要写信,和水鉴先生的通信是他必须的功课。这个之间是一个微妙的度。
他既不能每天都给水鉴先生写信,但是也不能隔着太久。还有水鉴推荐的其他名士。这些人都不能马虎。
许谨修每次写这样的信都是要好好地构思一整个下午。
春天来了,许谨修也动了探索这座山的心情。别的地方他都不能去,但是去扫墓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得。
关键是,开春了,他就不能拒绝何秋白的陪同了。
最早一次来扫墓,林中还有积雪,松柏依旧笔直。
除了担心路滑,就没有别的了。
许谨修家的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每次祭扫因为常来都很简单。
家墓的位置很好,能看到下面的青山绿水,还有对面的小山。许谨修每次过来都要坐在墓边,扶着苍松,看着对面的山水久久出神。
扫墓本身很无聊,但是,看着山间景物的变化总是让何秋白惊奇。这里有很多许府大院不会出现的生灵。比如松鼠。每次看到这种可爱的小动物跑来跑去都会让何秋白感到惊喜。
这里春日来到,燕子就飞回来了。莺声燕语不断,春草青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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