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
他的心中一凉,便收回了手。他想,这……也合情合理,沈夜自负罪责,即使回到龙兵屿,也自是不可能继续当这个大祭司。
他重新审视书案上,找到岛上户籍的那本记录,然后开始一页一页地查阅。
那是很厚的一本簿册,烈山部经过两百年的繁衍生息,人口倍增,上面的名字便是密密麻麻,他不敢漏过任何一条,以手指点着,一个一个仔细找过去。
名册一页一页地翻过,后续的纸页越来越少,越来越薄,他的希望也就越来越黯淡。直到最后一页翻过去,他坐在那里出神地呆了很久。
他想,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沈夜是有罪之人,到了下界势必隐姓埋名,必然是不能再用原本的名字……甚至,为了安全起见,也未必会留在龙兵屿。
龙兵屿上一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许明天,他就能问到消息,然后,哪怕是海角天涯……
他想……其实自己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沈夜……大概……已经不在了……
“什么人?”
他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竟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过来。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虽是质问的语气,倒也感觉不到杀气。
他回过身来,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品貌卓然,目光凌厉。她手中提着一盏灯,而她身上穿着的,却是烈山部大祭司的白色长袍。
“你……”他惊诧出声,“你是……现在的大祭司?”
那名女子并未否认,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擅闯本座府邸?”
她是大祭司的话,想必……无所不知……
“我是……也是烈山部的族民。”
那女子狐疑地看他一眼,“你的灵力,倒确实与我族有几分相似……然而,为何本座以前从没有见过你?”
“说来话长,我是流月城的人。”
“流月城?”那女子神色微变,“我族自流月城逃离到此已有两百余年,所有人员出城入岛皆有记录,怎可能还有族民遗落在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谢衣。”他说,想来如果有当年的人事,必然不会有初七相关的记录,“曾经是,流月城破军祭司。”
“胡说。流月城高阶祭司席次虽是按照紫微斗数排位,但是,”那女孩的口气不容置疑,“唯独没有破军祭司。你究竟意欲何为?”
原来,即便是谢衣的名字,也已经不复存在……
“你若是询问一下当年流月城的人,便知我所言真假。”谢衣道,“我并无恶意,只想求问一件事,你……可知道流月城崩溃之后,当年的紫微祭司,如今下落?”
女孩虽然年轻,但贵为烈山部大祭司判断力自是强于常人,她看这个自称谢衣的男子神情笃定,不似说谎。加之,她也一直对唯独不设破军祭司的席次而感到不解,总觉得必有内情,姑且信之倒也无妨,但是他又问起当年敏感事宜,不由又起警觉。
她地位超然,自然也知道的也比别人多一些,但仍谨慎地以对外统一之口径作答,“当年的紫微祭司沈夜,与廉贞祭司华月并数位高阶祭司,多年来矫沧溟城主之命行事,恶行累累,更连累全族感染魔气。此一党逆贼均已于流月城一役中丧生。”
她看到谢衣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突然被抽干,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鬼,她想……自己是说了什么残忍的话么……
然而,他片刻之后,又摇摇头,“不……这是……他让你们这么说的,我知道唯有这样说,龙兵屿才能给下界一个交待,族民才得以安居乐业。但我真的与下界修仙门派无关,请您告诉我实情……”
“即便……本座说出实情,对你只怕并无意义。”女孩微微叹息,若是将这句话再说一遍,就如同在刚刺出的伤口又刺一刀,她不知道这个人将会多伤心,“实情是,大祭司沈夜乃是为我族打开生路,自担罪业。但无论如何……当年留在流月城中的人,皆已殉城而亡。”
已经很多了……已经够多了……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双眼所见,双耳所闻,所有的东西皆已面目全非,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想,理应如此啊,倘若沈夜还在,自己怎会只觉这个世界全然陌生,全无留恋?
周遭所有人、事、物都环绕着他,用各种方式不断说服:生者有时尽,逝者永难追,无论你如何执着地追溯,都追不回那两百年的时间。
时间过去就永不复还,就如同那个人……也早已不在……
他们都仿佛这么说,不要再向后看,你应该向前走了……但是,谢衣只是执拗地站在原地,偏偏就是不愿意屈服。
不要哭,他仍在负隅顽抗,那个女孩对两百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连破军祭司曾经存在也不知道,关于沈夜,她又知道多少?
不要让泪掉下来,他想,否则,那个人就真的……在他心里死去了。
夜来风疾,女孩儿记得自己晚上明明好好关上了窗牖,却不知为何,忽而便被轻易吹开。
谢衣的袍袖被吹得烈烈飞扬,他拂动鬓边乱发,消瘦的腕骨,看起来尤为脆弱无依。
这两百年中他只能以露草之果维生,瘦到清癯玉立,容貌却是愈发俊美无俦,头发肆意生长,几乎与身等长。
那阵夜风自不知从其几远的他方乘奔而至,裹挟着满身清香和落英,自他的身后忽而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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