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道背光而朦胧的身影问。
你觉得我这答案如何?你会无怨无尤地陪我漂泊下去吧?
伽蓝……
那道颀长的身影在他面前缓缓跪下,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妥帖,可回答的话却使红生无言以对:“王爷,我不能总跟着您漂泊,您打算拿我怎么办?”
我……我……
红生的心慌乱起来。
我不能给你自由,你是我花钱买下的僮仆,你走了谁服侍我?要不然你跟着我……我也替你张罗一房妻子?
“我不要妻子,”那模糊的身影一动,似乎是抬起头来,“王爷,您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
“不,我不知道……”红生语无伦次的摇头,惊慌失措——是啊,他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王爷,您打算怎么办……”那道身影站了起来,慢慢蜿蜒扭曲,变成一幅色彩斑斓的壁画,绵长地横亘在红生面前。
红生擎着画笔不知所措,慧宝大师缓缓走到他跟前,合掌道:“善哉善哉,兔王本生……”
兔王本生……红生双唇翕张,在心底复述出这个故事——
昔日有高士隐居山泽,日日宣讲大义;山中四兽狐、獭、猴、兔为求大法,自愿供养高士。某日粮尽,高士欲往他乡,四兽苦苦挽留——猕猴找来野果;狐狸化身为人找来一囊麨;水獭捕来大鱼,各供一月之粮。只有兔子一无所获,深为自责:
“我拿什么挽留他?
或者……我看开了生死,区区一副皮囊,又有什么舍不得?——与其喂了一万个凡夫俗子,还不如喂他一人吧……”
——于是兔子跳入火中,将肉身献给高士。
那么,他呢?他该怎么做?
慧宝大师合掌微笑:“善哉善哉,兔王本生……献身于人,可换长守。”
“不,不……”红生瞠着慧宝大师不断逼近的笑脸,冷汗潸潸而下,一步一步后退。
乱套了,全乱套了!他又不是什么兔子,怎么能为了留住他,就随随便便献身……这都什么跟什么!
“王爷,您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伽蓝的低语始终在耳边萦回,红生惊慌失措,拼命后退,谁知腿上忽然撞到一人,引来“哎哟”一声。他慌忙回过头去看,发现竟是阿蛮。
阿蛮抬起脸来望见红生,蓦然拊掌笑道:“慕容大人要献身了!”
红生头皮一炸、浑身发麻,就听阿蛮继续嚷道:“慕容大人想留住伽蓝呢,所以他要献身了!”
红生大骇:“不——不……”
“——不!”
他豁然坐起身,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原来是梦,一个荒诞不经的梦。红生轻吁一口气,惊魂甫定,抬手擦擦汗津津的额头,这才警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是梦……红生心惊肉跳的想。
帐中一片静谧,狂跳的心渐渐平静,红生觉得口干舌燥,想要点水喝。他掀起帐帘,一眼便看见卧在地上的伽蓝——他正背对着自己沉睡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轮廓背光而朦胧,却是无法忽视掉的挺拔。红生的心怦怦跳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似乎一个人掉进了某个魔障。
“伽蓝,伽蓝!”他在帐中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响亮。
伽蓝迷迷糊糊翻身醒来:“王爷?”
“我口渴,要喝点水。”
“哦,”伽蓝闻言慢吞吞坐起身,仿佛自言自语道,“酒后人都容易渴的……”
说罢披衣点灯,起身给红生倒了一杯水:“爷,冷的要不要紧?”
“你拿来给我喝就是。”红生没来由心里就是一堵,在仆人的注视下烦躁不安,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似乎驱散了点胸中烦热,他舒服的轻叹口气,递了杯子又躺下。
伽蓝伺候完红生复又睡下,很快便沉入梦乡,红生却是无眠。
他回想起逃离龙城的那夜,回想起那一夜遭受的屈辱和折磨,浑身就泛起细密的冷颤;然而他又想起外祖母下葬那一晚,想起自己偷窥到的——表兄陶弘与叶将军的一场性事,双颊又不禁发热。
男人与男人之间,到底能有多投入,到底能够多契合,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对伽蓝为何会有这份心思?自己明明喜欢的是如兰,即使如兰不在了,他也不该有这份心思——是因为知道伽蓝喜欢的是男人么?因为他的体贴,所以怀疑他并不想做个安分的仆人;怀疑单纯的主仆关系,有一天将不能再维系像他们现在这样的默契?
当他知道了伽蓝的偏好,又决定与他朝夕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一点什么,又准备了一点什么?
不过伽蓝……有他自己喜欢的人,叫韬的那个……
红生在黑暗中静静望着帐顶,轻吁了一口气。
第廿八章 月白·桂子落完
转眼到了十月,山中天气渐寒,晚来睡觉的寝衣换成厚实的衾被,光靠熏笼已不够暖。这天趁着阳光晴好,伽蓝与常云常清将床上用的十二牒屏风从库房里搬出来晒了,到了晚间搬进室内,小心安放在床上。
木制的十二扇床屏绘着简单的山水,以铜钩钮相连,将整张床包围起来,只有上下床的一侧可供折叠开阖;放下帷帐后自成一方幽谧天地,惹人睡意。
红生安稳睡了几天,这日醒得略微早了些,不等伽蓝来唤就自己推开屏风下地,却在瞥见地上一方潮印时,怔怔愣了神——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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