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是我送你的。”
方其文看到了一幅装裱好的画,画的是一个大平台,平台上支着很多竹竿,有些竹竿上已经有衣服飘扬了,另一些空着的竹竿间,一个少年拿着件抖擞开的衣服正准备晾。
是他和盛之梧第一次见面时,盛之梧眼中自己晾衣服的场景。
“还是小时候学过画画,画得不太好。不过我觉得画你画得还是蛮像的,就是总体……”
盛之梧突然顿住。他看到方其文哭了。
方其文抿着嘴,泪水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哭了。盛之梧想小朋友是不是一下子被感动狠了,把他拉到跟前给他擦眼泪。
冷气充足的房间里,方其文的皮肤是冰的,眼泪是s-hi热的。眼泪裹住盛之梧的指间,盛之梧心里下了场有热风过的大雨。
“感动哭了?这么感动吗?”
方其文摇摇头又点点头。平常人眼泪断不了的时候都狼狈,方其文却只有安静,像在双层玻璃罩里哭似的,安静地难以自持。盛之梧便不好打破他的玻璃罩,只等他哭完,等自己心里那场大雨下完,等他哭完说点什么,等雨下完,看看心里滋长了些什么。
泪水终于不再连续后,方其文为自己的失态羞赧,他尝试着概括他将来会知道根本概括不了的复杂心理:
“我……你对我太好咯……我……时叔叔他们……我……”
此时的盛之梧比方其文更接近这心理。他用指腹抹去方其文最后一点泪水,方其文的脸上便只剩睫毛长长地留着泪珠;他把长久流窜在外的温柔召回,说:
“这些都是你值得得到的,我们对你的好,我对你的好,你不必受之有愧,更不必觉得自己配不上。不过可以感动感动,因为感动哭一哭也挺好的,哭完说声谢谢,再坦然地接受。在我面前你可以坦然,可以从容,可以任性地把我对你的好视作理所应当。”
方其文一直低着头,盛之梧也不知道这番矫情不知所起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两人沉默了会儿,盛之梧先打破这沉默:
“这下面可能真的坨了。”
方其文“呀”了声跑回饭桌前,盛之梧跟在后面无奈地说:“我本意是讲个笑话调节气氛,你不但没笑还关心那碗面——”
盛之梧的菜炒得还行,但面煮得确实很一般。盛之梧自己也知道,所以看方其文把长寿面当珍馐连面汤都不放过时,认真地觉得小朋友值得很多很好很真诚的对待。
小朋友自己那么好呀。
“面汤不用喝完——幸好我没下多少面条,不然你肯定吃不下蛋糕了。”盛之梧切着蛋糕,把水果多的一半给了方其文,“再说一次啦,生日快乐。”
方其文眼睛还是红的,接过蛋糕小声说“谢谢”,小口小口地吃了会儿后突然问:“时叔叔是服装设计师?”
“嗯。”
“是时叔叔帮助我在s市读高中的吗?”
“是呀,怎么了?”
“你……你之前和阿爸说的不是你有一个朋友在教育系统,是他帮的忙吗?”
盛之梧一怔,回想了下当初为了方便好像是这么和方继庆说的,没想到方其文一直记着。
“当时不是情势危急吗?感觉那么说方便些。其实是你时叔叔认识教育系统的人,我又认识他,相当于间接有个教育系统的朋友。”盛之梧解释,又笑,“其实也有直接认识的,不过他帮不上什么忙。就那个送你笔记的叔叔,他是大学教授。”
方其文听到“大学教授”时内心敬佩了三秒钟,马上回到“真是麻烦盛之梧哩”的情绪里,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这房子是不是你的噢?”
“呃……我在s中旁边确实有房,虽然不是这个。”盛之梧极力表示自己不算撒谎。
方其文不能理解:“那为什么不住那个房子?这个房子是谁的?是租的吗?”
盛峰给盛之梧买的房子在另一个小区,盛之梧初高中都住那儿,但高中毕业后就再没回过那个无法被称为“家”的房子。盛之梧不想和方其文说这些,就只说了那个房子暂时不方便住人,现在这个确实是租的。
“那租金……”
“哎,绕了一大圈原来你是跟钱过不去呀。”盛之梧以为方其文要刨根究底问出他的家庭状况,结果回到了钱上面,“不用,我说带你来读书,你就只要交学费好好读书。我工资不算低,管我们俩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等你富贵了,无相忘就行。”
方其文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很撑,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苟富贵无相忘,《陈涉世家》,自己学过的,就是盛之梧还挺逗的哩,竟然觉得自己会富贵。
不不不,盛之梧最逗咯,竟然觉得自己可能忘记他。
20
国庆前,时隔两年多,方其文再次踏上了考场——s中高一第一次月考。
国庆第一天出了成绩,全班37人,方其文考了25名。向来是方家村第一的他有点沮丧,盛之梧不住安慰他说脱离学校两年到了一个大家都提前预习一学期课程的学校,能考出这个成绩,已经很木奉了。
其实不只是安慰,盛之梧真心觉得方其文很优秀。他本来还担心要是方其文考倒数几名被打击自信心怎么办,毕竟s市最优秀的初中生基本都往s中去了,结果出来25/37的成绩,盛之梧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很骄傲。
方其文在盛之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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