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当是什么模样?”
陆岐看着眼前人,这岁月似未在他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迹,风节贯骨,清俊逸然。
他举杯做了恭敬模样,低声应道:“当是山人如今的模样吧。”
他这番话倒惹得谢陵无奈笑来,想嗔一句,又觉此举不当,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陆岐看着眼前人的笑颜,他想或许,那一笺“昭行”,当作此解;如此光景,如能再多些时日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
惠玄归来时,正看着谢陵替他儿子添茶,心下一紧。怔愣不过须臾,他回神便吩咐道:“今夜膳后,惠玄在寺门前候谢施主。”
“有劳大师了。”谢陵应声,颔首致谢。
今夜风大,月挂于空,却不太明亮。
膳后谢陵取了外褙,唤了小僮掌灯往寺门,却见候在寺门前的不是惠玄和尚,而是素来跟在他身旁,替他理事的小僧。
谢陵上前,全了礼数,询道:“小师父,惠玄和尚呢?”
“方才有人在门前留了信,师父拆开来看是一张五色笺,师父让我在此处等您来了,告知您而他先行了一步。”
“五色笺上可写了什么?”
“山门两开,入夜歌来。”
谢陵蹙了眉,五色笺本是真人之物,本该是约以情爱的纸笺,再故人去后多年,突然被人送来,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你师父可还有别的交代?”
“师父说今夜月色不好,山中要不太平了。”
谢陵依言抬首看了天,悠悠道:“今晚月色确实不好,遵照你师父言语吧。如明日我二人未归,你只管照常引僧诵经。”
复而又侧身向小僮交代道:“如我三日未归,你便去竹屋后,将那递信的鸽放了,待祁先生收到了,自会来替我收个尸体。”
话毕便撇下了二人,连灯也未掌,就着月光,下往山门。
第6章 清虚妙法
山下一寺,钟磬盘桓,山中一观,声色犬马。
昭行前住持皈依佛门前,曾是文士,后归了佛门,游方讲经过一段年岁,结下了不少善缘。这山中的清虚观主,便是善缘之一。
后来他于扬州一丘头抱回了谢陵,这才归了昭行,受命住持。
而清虚观主——妙法真人本是扬州的艺伎,被赎了身后,来了这雁山,于昭行寺后的旧观修行。
本是个不知名的道观,那年三月花朝节,住持之友来访,言谈欢时提及了这妙法真人的才情,友人慕名访之,将她辞赋流传开来,终年有文士访观谈世。
雁山也因昭行住持和清虚妙法之才,被称作贤山。
文士因贤名而聚,权宦为访贤而来。
昭行寺往清虚观去,需下至山门,取另一羊肠道往。
谢陵听了那小僧所述的话,心下甚奇,是何人留了那一笺?
他孤身走在青石阶上,两旁竹木在石阶上映下斑驳黯影,风穿竹林,簌簌作响。谢陵突然驻步,见前有树枝影动,着实被吓了一跳,定睛才发现是夜行的鹰鸟。
他拢了衣襟,加快了步伐,而跟于他背后的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走了一截,他骤然停步,道:“跟了一路了。”一边说着,一边回身。面上不显惊惶色,心里却慌极了,他素来知道自己之前不讨喜,也听过旁人碎语关于谢无陵的事,再及这“山中不太平”的话,他心里总带着几分不祥的想法
他曾经想,如是旁人来寻仇,他还可大义凛然,现在临头,要真是寻仇,他还是忍不住地害怕。
结果回身却发现是今日讨寿眉的少年郞,他不禁舒了口气,提醒道:“小郎君,这天黑了,你竟还不还家?”
陆岐见自己被发现了,遂也大方走了上去,却见其开口不是责,而是问,便越发觉得眼前人就是自己的爹。
“我也是来见那和尚的。”
“惠玄如今另有他事,你还是早些归家吧。”
“不行的。”
“嗯?”
“我和惠玄和尚相熟,他的事便也是我的事。”陆岐信口胡诌的本事也是在那重阙里练就了出来,犹豫都不犹豫一下的。
陆岐一边说着,一边和谢陵往山门去。
“原是这般。那你便跟着。只我不会武功,你与我同路,怕是该被拖累的那个。”
“无妨。”陆岐一边摆手,心下一边生了计,出口套话道:“白日时听得山人姓谢?那不知山人名讳?”
陆岐刚将话问完,便见谢陵停步,他正好奇为何,蓦然被谢陵拉至竹林黯影下。
“嘘——”
谢陵嘘声示意,陆岐跟着他看着的方向看去,山门下,惠玄和尚对着一黑衣人。
月色不太明朗,谢陵不爱掌灯,陆岐跟着谢陵,也不好掌灯。如此二人远望去,也只得黑衣人模糊身影。
惠玄似与那人激言驳论着什么,那黑衣人突然伸手,似在问惠玄讨要何物一般。
惠玄凛然立于山门前,似是拒绝模样。
而后不知那黑衣人说了什么话,激怒了惠玄,惠玄迈了两步,抬手呵斥着,二人之间像是争吵了起来。
争吵未过三句,黑衣人突然迈步靠近了惠玄,然后是一把反着光的物件刺入了惠玄身体。
谢陵知道,那反光的物件,是一把匕首。
这一幕太眼熟,眼熟到像是他曾经见过的,至于是在何处,他并不能知晓。
他的脑子有些浑噩,目光有些涣散。下意识的扶住身前的竹子,兀自挣扎在涌进脑海的回忆里。
陆岐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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