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曼妙如曲,却夹杂着迷途的彷徨不安,急切地低语着:“为了葆有这一副嗓音,我自幼被亲娘去势,又被亲爹打扮成半男不女的模样,辗转在皇亲贵胄之间,供人玩赏。我的爹啊,想要巴结哪家皇戚,哪家官宦,便将我送去哪一家。靠着这样下作的手段,那一脉没落的华族,居然真的重振旗鼓了。可是,那因我振兴的家族,却也从不正眼瞧瞧我。”
他的眼中怒火闪动,五指抠在胸前,在一片雪白之间,贯下五道胭红色的指痕。然则便连这怵目的痕迹,也花开一般美好。
“过去我没的选择,即便是被讨厌的人践踏,也无从反抗。现在我能够选择了,”素茴跨坐在莲兮身上,伏下身来,在她耳边说得伤恸:“为何人人都要让茴儿难过?为何人人都要让茴儿失望?连你也要像那个人一样,拒绝我么……”
种种惊异之事接踵而至,叫莲兮有些晕眩,她将一双手藏进腰背之下,唯恐又被素茴抓了过去。一张拙嘴哼哼唧唧半天,才总算憋出半句话来:“小兄弟,有话好说哇……”
不想素茴趁着她收手之际,如狼似虎,又来攻城掠地。
她的枣色深衣早被扯落一边,素茴一不做二不休,又将她的素白薄衫掀作一边。胸前肌肤袒露而出,无论如何,总让莲兮有些尴尬。然而方才还劲头凶猛的素茴,在看见她前胸的一瞬,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诧异地瞪大了眼。他咬了咬下唇,拿指在莲兮平坦的胸前轻轻一划,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男人?”
“什么?”莲兮搞不清其中名堂,但素茴既非女子,她断然不能没羞没臊地让他摸来摸去。眼见素茴两手一动,又要来扯下半身的衣物,莲兮赶忙拽住裤头的系带,蹬了蹬腿,哭丧道:“大哥,饶了我吧……”
素茴在她胯下一捞,震惊道:“为何?!我竟以为是女扮男装的……”
这几个月来,莲兮为了扮得更像些,早已在自己身上施了术法,将身形化作男人的样子。正常男子该有的物件,在她身上,从头到脚一个不缺。她已竭力至此,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看破了真身性别,着实叫她丧气。
然而素茴的后话,却更在她的意想之外。
“既然同是男人,为何银笏当年却连碰也不愿碰我一下?”
莲兮惊疑未定,只听帐外猝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弦响。
泠泠声色半带嘲弄,扬声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颠鸾倒凤也该有一曲应景的协奏才好。只是不知,两位想点哪一支曲子来听听呢?”
素茴猛地掀开帐子,只见茶桌上斜据着一张凤头瑶琴,琴边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控弦的那人,不是封郁又是谁?
方才莲兮与素茴在床上倒腾,都未留心四周的动静,竟不知封郁是何时摸进厢房之中的。
“你……”素茴从榻上直起身,随意翻了一件衣衫披在了身上,不客气地指着房门那头,怒气汹汹地责道:“温雅君子当有自律,不该擅闯女子的寝阁,请公子出去!”
“呵。”封郁上下挑了他一眼,饮茶不语。
见着封郁,莲兮如获大释,慌忙从素茴的身下挣扎着翻下床榻,一溜烟蹿到封郁身边,小声嚅嗫道:“他……他是男人啊!”
封郁看着她袒胸露肩的狼狈模样,唇角一勾,促狭一笑:“这还用说?”
“压压惊……”封郁自作主张,拿素茴桌上的烹壶,沏了一盏热茶递给莲兮,戏谑道:“敖广老儿成日专教你武斗,难道连怎么看人面相都没告诉你么?”
封郁瞥了一眼立在塌下,半裸着身形的素茴,笑道:“这一张面相,确实娇柔。若非将那板子上的画像多看了两眼,我也差点要被蒙过去。两张画再怎么像,却还是有一点异处,近处见着真人,更明晰些。你看看他的五官,怎么也是个男子的走势。”
莲兮多瞧了素茴片刻,全没看出什么门道,自然极是不爽,诘问道:“你早知如此,还让我‘在床上制住’他?”
“这家伙先是在门外对你纠缠不休,后又捣鼓什么梅香的名堂。我猜,就算你说在梅枝上嗅到一丝屎味,她也照样能把你视作知音良友。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何独独对你格外执着?”封郁兴味盎然地打量着素茴,见他绷着脸一语不发,便低声试探说:“又或者,是对你的发冠,格外执着。”
“那是我的发冠,”素茴被封郁一语中的,也并不讶异,他垂下眼坐回榻沿上,一双裸露在外的纤腿轻轻合拢,仍旧是女子一般的娴雅妩媚。
“那是我的发冠……”他望着莲兮发顶的白莲玉冠,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又絮絮说来:“当年我刚得自由的时候,曾邂逅了一位银发的客人,他的头顶攒着与我一样的发冠,却有着比我更绝色的姿容。许是命中的牵引吧?只因为这样天真的念头,就让人心悸不已。那是成为‘素茴’后,我第一次为自己选择的恩客……谁曾想到,他为了我挥霍大笔钱财,原来只不过是想要买走我的一顶白莲发冠罢了,原来只不过是想将这天下独有一双的物件,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可笑的是,时隔多年我才知道,他口中念叨的那个东海莲仙子原来也是男子之身。更可笑的是,有一日,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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