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哪个不是浸透铁血垒满尸骸?而如今这个齐梁枭雄文韬武略皆出类拔萃,乱世建功,后史留名,锋芒所及,谁与争锋,如何会对一个亡国储君心怀仁念?
然而话音未落,又见人呼报而来,飞身下马伏在地上朗声禀道:“求降!”
侍立诸将一阵轻微骚动,慕枫扫视一圈看的出来,各色表情惊讶算不上,但多少有点意外,甚至还含着些许让原本以为可以大显身手的武将们失落的嗜血遗憾。
“送书求降?哼,好大的架子!朕十万大军临城他还耍太子性子?朕不授,斩了来人,想要求降让苏文毓亲自来!”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而圣旨一出,诸将侧目相觑却都知趣的三缄其口。因为谁都知道自家皇帝之所以会在登基短短数年内就大举攻打楚宁,除却心比天高的天然霸气,自是有着更加冠冕堂皇的缘由。
若非当初楚宁镇国将军邵元山识破齐梁先皇的奇袭计谋提前在虎眼山埋下布防重创精锐,也许眼下其这般亡国便要提早三年。正因如此,才使得先皇损兵折将抑郁成疾,终是不堪国是重负,英年早逝,甚至未留下一子半女的血脉。而今,其弟继位,承兄之志,手足情深岂肯善罢甘休?九方天下,即便只择一国交兵,怕也就是要踏平楚宁!
溽风搅卷旌旗,烈阳之下,千军之前,半个时辰过的居然好似万年。
“报——泷州四门大开,楚宁太子出城请降!叩准见驾!”终于,有人再报之时,齐梁诸将均已等得疲乏,一群沙场莽人,远不如自家主上从始至终挂着沉稳的冷笑,仿佛优良的猎手极为耐心的侯着野兽上钩。
不多时,泷州大小官员悉数整装鱼贯出城,远远地列成两行,夹道一辆绿戎马车缓缓行过。齐梁大将欧阳寒已于城外立马,待车走近便命人上前仔细检查。慕枫与其他人都于后方坐镇,本以为很快会与这个亡国之后照面,可谁知不知怎的竟远远的见道欧阳寒听完回报当即将赶车的侍从拿下绑了!
慕枫眉峰一蹙,这次倒是真的意外了。但他不动声色,直到欧阳寒亲自赶着那人来见驾。
齐梁主将一脚将那侍从踹翻倒地,而后对御座上的君主抱拳一揖禀道:“皇上,苏文毓身染恶疾于车中昏迷不醒,此人自称是楚宁太子的贴身宫侍却说不清其到底患了何疾,臣以为当以龙体为重,御驾受降之事委实不妥!”
四周一阵哗然,但在君主无声冷目中迅速平静下来。慕枫缓缓起身,于御辇之上微踱两步,突然转身一拍龙椅扶手,狠狠喝道:“苏文毓,你今日就是个死人也要跪下来求朕!”
话一出口就是圣旨,何况还是怒气冲冲的命令。欧阳寒立刻会意,自是不会冒着逆鳞风险再多啰嗦,而是着人返回车中带那楚宁太子速速前来。
他果然病的不轻,众目睽睽之下一路被人架到皇帝驾前竟也未有任何反应,仅只是深深低垂着头,青丝凌乱,恍惚的遮掩面庞。
“苏文毓,好歹也是楚宁的太子,这番模样实在是让你的子民情何以堪?”慕枫挂带冷笑戏谑言道,见其没有动静便使个眼色,一旁侍从上去在来人面上拍了两下,但其竟依旧似是死人一般耷拉着脑袋,丝毫没有皇族龙子的威严。
你以为这样朕便奈何不了你麽?见状这个齐梁皇帝带着征服特有的残忍微笑,慢慢从御座上走了下来,立身咫尺之遥伸手拧上苏文毓尖翘的下巴。那是一种审视战利品的目光,高傲而目空一切,扫视这个孱弱的男人时满是如假包换的蔑视。
他并没有见过这个楚宁太子,但是多少听说过其与那个楚宁昏君不甚相同,朝里朝外风评颇好,也深得楚宁百姓爱戴。而今一见,发现的确是面容清秀却柔中带刚,青丝如墨,面润如玉,眉骨间透着年轻特有的高洁傲气。
只可惜戏演的不够好。
慕枫噙笑,突然加力捏上那丰润光洁的脖颈,猛然一提,其人便是腿脚离地悬空而起!
四周发出一阵愕然之声,而后只听得这个残忍的皇帝冷冷发问:“你是想让朕就这样掐死你,还是背个欺君诈降之罪,让泷州城中的百姓替你还来?”
军前帅帐,万夫之地,居然一时鸦雀无声,只有被阻隔的呼吸愈发沉重。
须臾,也许是许久,总之已足够任何一个清醒之人做出本能的求生反应。但是苏文毓没有,即便面容渐渐青紫,呼吸若有若无,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真的病入膏肓?
慕枫一怔,心下疑惑渐渐深重,手中劲道一松,那人便失了支撑坠倒在地!斜目凝眉望着地上瘫软的一国太子,枭戾如斯竟是无语。平心而论,千秋功业他会率先攻打楚宁除了时机成熟外,又岂能说没有报仇雪恨的负气用事?然而眼下,毕竟事已至此,一个连生死荣辱都觉察不到的将死之人,就算将之生祭活剐,又有何意?
他狠狠一哼:“无用的孬种,难怪落得亡国下场!”言毕,悻悻转身。
然而拂袖瞬间眨眼即逝,但于等候时机的猛兽而言,却足以一击致命!!
慕枫只觉得一道萧瑟寒意呼啸袭来,后脊泛凉的同时本能的反身挥臂一挡,左腕当即便是刻骨惨痛!但他不同于自幼羸弱的兄长,加之帝王之家有名门将帅为师,年纪尚轻武功内力却远胜常人,而血色迸溅的一刻,霎那惊讶之后便已回复冷静,紧接着一把握上了那只还未来得及抽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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