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又行礼致谢,才再次入座。
又过了几天,朝中突然传出消息:陛下召开大朝会。
景和帝修道以后,早朝就变得很不规律了,原先十五日一次的大朝会,更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突然召集大朝会,官员换上朝服,议论纷纷。早朝之前,气定神闲的徐首辅终于放出了消息:陛下要商议淮南水利的事。
一听这话,官员们都奇怪。景和帝之前还态度坚决,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于是就有人神神秘秘地说,皇后娘娘率后宫献出珠宝首饰,愿为淮南劝捐。
听闻此事,众人恍然大悟,暗地赞叹许皇后识大体,有手腕。陛下可以好财,却不能不要面子,难道还真能拿着各位后宫娘娘的首饰去淮南?这一下,算是给重修水利设施的事情拍板了。工部的姚侍郎,脸已经黑透了,官员们见了他都忍俊不禁,也不由好奇宫里那位姚家的惠妃娘娘心里是什么想法。
当然,对于早有准备的李霖而言,他关注的则是安嫔由于不肯拿出家私,甚至顶撞皇后,被罚禁足。禁足的宫妃,自然也不能翻牌子了。等景和帝的新鲜劲过去了,谁还记得她呢。
大朝会时李霖与内阁的数位大人站在一起。几日不见,景和帝看着愈发苍老,也许是因为烦心国事,也许是炼丹又不顺利了。李霖讥诮一笑,低头敛起视线,袖中的手指捏的死死的。
“今日商议淮南一事。”景和帝声音沙哑,“国库还能出多少?”他看向户部的人。
户部尚书已经做好了准备,闻言立刻出列回答:“回陛下,最多二十万两。”
工部尚书立刻黑下脸。连景和帝也皱眉,“二十万两,少了些吧。”
户部尚书丝毫不惧。“陛下,国库空虚,来年还有科举大典,若是开了口子,往后国库就更撑不住了。”
“二十万铁定不够!四十万只怕都还不够!”工部尚书脸都红了,脖子上青筋乍起,据理力争道:“前次就是偷工减料出了问题,若是再出事,明年的收成可就泡汤了!”
“那也不成……”
“够了!”景和帝猛然喊了一声,又抚胸咳嗽了一阵子。他不是傻子,两位大臣争得面红脖子粗说到底不过是唱双簧,逼着他从内库里拿钱,所以他才气急,但是气归气,却不能不管。“二十万,国库出二十万,内库出二十万。”他厌恶地看向工部尚书,狠狠一挥手,“够了吗!”
两位尚书大人都乖乖低头回到行列。
“儿臣以为此事不妥!”三皇子李霁终于忍不住出声。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些官员议论姚家,暗地嘲笑他母妃的时候,他始终隐忍不发,现在终于忍无可忍。“内库是天子私产,如要督办水利,自然出自国库,怎么能从内库出钱!”
他入朝不久,去的又是重中之重的吏部,受尽了宠爱,自然年轻气盛,急于出头。
内阁的几个大臣纷纷小幅度摇头,连李霖都低下头暗自叹息。真是惨不忍睹。连景和帝都妥协了,他一个皇子在这件事上跟官员们对抗,有什么好处?何况他母家还搅和在里面,急于出头并不明智。
然而景和帝看向他时,脸色才好看了一点。“三郎所言有理,不过此事朕心意已决。”
按说已经够给面子了,三皇子犹觉得不足。“父皇不如问问国师的看法?”
六十岁的国师须发皆白,受陛下特许穿着宽大的道袍,头戴道观。由于受封了一品国师,他也有上朝的权利,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不语。
这会被点名,他上前一步,浑浊的眼眸微微一动,“臣,愿为陛下卜上一卦。”
景和帝沉吟,李霖的手一下攥紧了衣袖,他很清楚,他的父皇是心动了。
看清楚的不止李霖。立刻有人出来应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若等国师占卜的结果出来了,再做定论。”
争执许久的事,今日借着皇后娘娘才逼得陛下退步,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李霖从袖中露出了手,握住了朝笏。
“臣想弹劾,姚家承办不利,贪墨偷工,致使水坝崩塌,百姓流离失所。”得到了信号,一个御史二话不说,抄起袖子上前启奏弹劾。之前出事的时候,内阁就差点被弹劾的折子给淹了,但无论他们如何骂,景和帝按下不发,他们也只能忍着,今日终于等到机会了。
“此事容后再议。”景和帝耐着性子说。
“姚家身为皇商,枉顾人命,有伤天颜,如不惩处无以服天下人!”御史舌灿莲花,涕沫横飞,姚家在他口中陡然变成了十恶不赦之徒。“姚信鸿无法约束家人,不堪位列朝中!”
姚侍郎漆黑的脸又气得通红,李霁握紧了拳头出列。
“够了!”景和帝用力一拍御座的扶手,“朕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那御史还不服,被徐首辅使了个眼色,乖乖退下。徐首辅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淮南水利一事,兹事体大,臣请今日朝会细细商议。”
无数人屏息等待,景和帝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对视半晌,终于疲惫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小天使们提到了名字区别不出来,所以我以后尽量用排行称呼皇子们啦,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蜗牛君qaq
顺便放个总结:
太子李霖,母亲陈皇后(已逝)
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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