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地搭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安澜手中那本账本。
“名不虚传。”安澜笑了笑,道:“可惜雨前茶实在太少,本官在京城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好茶。”
“是啊。不过既然来了光州,大人想喝多少,都是有的。”
“不知今年大水过后,明年的雨前茶还能不能有这般好了?”安澜放下杯子,忽地抬头看向马正德。对方猛地抬头把视线从账本上移开:“大人?”
“马知府,光州的农田不知如何了?”
“这个……”马正德支吾了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道:“云江是在城关决的口,府城周围是都淹了……至于别的地方,连日大雨,都有些积水,具体情形很复杂,很复杂……”
“原来如此。”安澜合起账本。“马大人,账目我看过了,赈灾款项去向明晰各有所用,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应尽职责。”马正德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堆出一脸笑容。
“大人,王侍郎回来了。”安澜正待开口,就见一位护卫进来通报。随后就见王昊拎着湿透的衣服下摆,直接走了进来。
“你全身都湿透了……快去换衣服喝药。”安澜想起叶知秋说过水蛊是从皮肤进入人体就发毛:“叶太医和李堡主查出了病原是水蛊,你快去喝点药。”说着,他丢下马正德,拉着王昊就出了书房。
“我看完账本了。”走出一段距离,他看看马正德没跟上来,小声告诉王昊。
“有问题?”王昊警觉地问。
“没有明显的问题。”安澜笑了笑:“账目明晰,钱款记录分明,但是这反倒有问题。”
“什么意思?”
“马正德的账本把每一笔款项的数额,用途,去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看起来赈灾款发放的十分及时而且迅速。”安澜冷笑:“有时半日之内,全府的县城都领完了救济款,并且核明了数目。而光州府下辖二十几个县,几百个乡镇,最远的,一日之内也不能走个来回。”
“你的意思是,这些账目是伪造的?”王昊皱眉。
“未必全是伪造的,但必定动过手脚。”安澜道:“总之,还需要详查。”
王昊冷哼了一声:“查下去,多半是有中饱私囊。”
“谁知道呢。”安澜看了看天:“无论如何,咱们眼皮子底下,不能再出搬仓鼠了。”
找到叶知秋时,老太医正洋洋洒洒写着一大篇的水蛊防治办法,李长风和他那随从蹲在一边,各抱一个药碾子磨药。
“下水都要穿戴护具或者抹药水,河里撒药,杀灭钉螺,检查隔离生病的人畜……”安澜看着密密麻麻的防护措施,抹了把汗:“叶老,这……统共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叶知秋搁下笔:“具体怎么执行,看大人自己安排了。”
安澜苦着脸坐下。
“当初你还嫌五百人的辎重多,现在看来,五千人都不一定够用。”王昊叹气:“我修护水利就得要至少上千人……大堤得堵上,田里的水也要排……偏偏本地农民多数都染了瘟疫,不能再给他们增加徭役了……”
“我这就写折子请求调派人手和物资。”安澜扶着下巴:“但是陆路调运实在太慢,必须要疏通漕运才行。”
“要走水路,只有走南北向的镜河。可是镜河水路,匪寨连山,很不好走。”磨药的李长风突然出声:“大水来了之后水贼极其猖狂,我长风堡本有几船药材要运到光州,可是现在镜河被水匪拦路封了,现在船还在鹤州耽搁着。”
“水贼如此猖狂吗?”安澜惊讶:“水军管不了?”
“水军是打不动的。”李长风道。“大人有所不知,镜河上水匪,不是停在沙洲水寨上,而是落脚在船上。拿起刀就是匪,放下刀则跟一般渔民无异,彼此靠暗号联系,专劫无人护卫的商船,沿河漂流,水军想抓都抓不到。今年大水,许多农民没了生计就成了水匪,因此格外猖狂。”
“这样的话,确实棘手。”王昊闻言,不觉揉起了太阳穴。“漕运不通,没有人和物资,什么事都没法做啊。”
“那可不一定。”安澜托着下巴,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王昊疑惑地看向好友:“你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安澜挥挥手:“找人把马正德喊来!王昊,看我给你找民工!”
李长风默默地和陆勉对视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侍郎能有什么办法收拾水军长期头痛的水匪?
“大……大赦令?!!”马正德瞪着安澜,眼珠子都快从肿眼泡里鼓出来了:“大人,那帮水匪作恶多端,不乏杀人放火的亡命徒,还有,还有那些山匪,也没少作恶,都赦了该怎么办……”
王昊和叶知秋也不吭气,安澜提出的法子,居然是签署大赦令,所有水匪和山匪,凡到光州府衙自首者一律免罪,可以恢复良民身份正常生活!这无异于开门揖盗,把四境之内的所有危险分子都招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
“马知府啊,你说的本官都懂。”安澜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我还没说完呢。”
“所有自首者,需参加官府征派的徭役,修大堤,修排水渠,或者是防治瘟疫。水匪能捐出船只者,可免一半徭役。”
安澜说一句,书吏就写一句,李长风看着渐渐明晰起来的办法条目,眉头逐渐舒展。
“所有自首者,须登记造册,用抽签法,五人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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