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时候说什么废话!”约书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们去佛罗伦萨,去美第奇家族历代的礼拜堂,圣洛伦佐教堂里,在我们的祖辈面前结婚。一对继父子,史无前例的壮举!”
男人笑起来,声音充斥着一股疯子的癫狂。
“你疯了吗!盯着后面的车!”约书亚大吼起来。
洛伦佐盯着逼近的警车,突然侧过身,把手里的警棍电量调到最大,朝快要咬到他们车尾的警车挡风玻璃掷去。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警车翻下大海,约书亚松了口气,加足了马力。
又转过几道圈后,蒙特雷市的全貌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
约书亚却骤然瞪大了眼。
在盘山公路尽头的山脚下,一道修缮公路的巨大路障横亘在那里,犹如一道宣告死亡的墓碑,用那灰垩色的脸对他们冷酷的嘲笑。
左边是茫茫大海,右边则是悬崖峭壁,前有拦堵,后有追兵。
唯独没有退路。
只有一条生路似乎可走。
约书亚的手微微发抖。
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恐惧了,除了从幼时一直扎根在心底的。
他恐高。洛伦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曾教他克服过。
“别害怕。”
他忽然听见身旁的男人低声说。那么熟悉的语调,就像记忆里无数次他教他开枪,教他击剑,教他一切他该学会地生存技能时。
“我们搞定另外一辆车,然后一起跳下去。”
约书亚咬着牙点了点头,眼看前方拐弯已近在咫尺,猛踩了一脚刹车,将方向盘狠狠往右打到死,车尾以雷霆万钧之势旋转着扫向后方,将猝不及防从后面撞过来的警车掀得飞了出去。
车身倾斜着擦过陡坡,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洪水中崩塌的山体般滑向边缘,天旋地转中,整个世界颠倒过来,大海悬在头顶,变成滚滚冥河的末端地狱开启的那扇大门,向他们徐徐打开。
约书亚扭过神,朝旁边扑去,而洛伦佐已抢先一步把他拥住了。
他结实的胸膛将他紧压在座椅上,仿佛变成了坚固的蚌壳,把他牢牢的裹在怀抱里,严丝密合,手指与他根根相嵌。
“抓紧缰绳,别怕,如果逃避不了危险,就学会享受它。”
“我在你身边。”
语气温柔而蛊惑,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当剧烈的失重感到来时,约书亚的手臂紧紧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恍惚之间,周遭的一切灰飞烟灭,时光回溯到某个夏日的午后。
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植物与泥土的芬芳,鸟叫与虫鸣交织纷杂,混合着猎猎风声灌入耳膜,汇合成一曲浪漫而危险的奏鸣曲。
修长的手包裹着他的手,牢牢握着缰绳,从陡峭的草坡上跃下。
这是哪一天呢?
他多大的时候?
过去多少年了?
好像他还很小。
离他们最初走进彼此的生命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车门被猛地撞开,身体轻盈如飞鸟,扎进海水里。
车身几乎贴着他们坠入水里,激起惊涛骇浪,约书亚如梦初醒,屏住口鼻,与身边的男人一同张开双臂向上游去,奋力地扑向海滩边。
双手触到了柔软的沙粒,身体顷刻变得沉重而迟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得干干净净,又像脱胎换骨。
约书亚撑起身体,像条搁浅的鱼类一样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意识,才发觉身边没了另一个人的动静。他扭头,四下张望。
————一个身影漂在水面上,被海浪推过来。
他急忙一纵身游了过去。
捞起不省人事的男人,架到背上,近乎是一点一点爬回岸上。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平,约书亚一眼就看见了从男人头顶淌下来的鲜血,积在颈窝里,顺着看下去,就发现了胸口处凸出来的尖锐物体。
饶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解开衣服后,手还是不住地哆嗦起来。
一块形状尖利的镜子碎片犹如一柄利刃,深深地嵌入了男人的胸膛。
鲜血渗透两层衣物,残余的已被海水洗去,暴露出骇人的伤口。
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洛伦佐刚才会说出来那发疯般的话来。
眼泪前仆后继的汹涌滚落下来,一如他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孩子,初次离开这个男人身边之时,转瞬,又被他用手背狠狠抹去了。
“家产还没还给我,才不会允许你就这么死掉。”
他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声,红着眼睛俯下身,覆住了男人的嘴唇。
……
美国,芝加哥医院。
阿尔瑟灭了最后一根烟,担忧地看向昏迷了整整三天,一醒来就急着要下床的青年,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比起之前,他瘦了一大圈,隔着衣服都能触碰到嶙峋的脊骨,那张精致的脸看上去无比憔悴。
“感觉好些了吗?”他心疼地盯着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痕。
眼前的约书亚就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迷途小兽,根本没有了幽灵党老大的模样。他被洛伦佐流放到非洲沙漠里,千里迢迢的回来,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的约书亚,还有生命垂危令他无法下狠手的洛伦佐。
听见他的声音,约书亚呆滞的神情才有了一丝波动,碧绿的眼睛转动起来,阿尔瑟旋即感到手腕被十根冰冷的手指死死攥住了。
“原来我刚才是在做梦,他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阿尔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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