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以袁渊的,是一声苦笑:“逼你?我怎会逼你?袁渊……我知道坐在龙椅上的不该是我,我没有雄图大略,也没有治世之才。我知道没有人服我,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到底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看错了我?”夏炎觉得万念俱灰,此时的他终于平静下来,“可事已至此……”
“刷”的一声,宝剑出鞘。
袁渊以为夏炎是要和他对决,刚要开口让他不要白费力气,没想到,下一秒,他看见了那炳刻着袁家家纹的宝剑、他送给夏炎的宝剑,在夏炎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夏炎……”袁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汩汩鲜血顺着夏炎白皙的脖颈流进了龙袍之下;夏炎单手将剑扎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双眼紧盯着袁渊,不曾屈服。
袁渊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走到了夏炎面前,痛苦得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夏炎……”
夏炎费力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你想要的江山,拿去……但……不要伤害那些将士的命……”
夏炎,我不要江山,我从来没想要江山,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夏炎……”
八
乱。眼下的京城,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起先是诸皇子的夺位之争,后又是袁渊的举兵逼宫。
袁渊的兵,刚打完一个胜仗,此时士气高涨,岂是秦将军手下日日只在城郊训练的士兵可比?且卢丞相被杀,秦将军又出逃,那些兵哪有什么士气?袁渊的手下威逼利诱,动之以情,很快便收服了他们。
可此时的袁渊……
袁渊对外面的情况毫不关心,他坐在夏炎曾经的冷宫里,眼睛看着门外的梨树出神。
这里很安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还是那颗梨树,还是那阵风;还是那股墨香,与茶香相融相合;还是那柄剑,却染上了夏炎的血……
“将军……”颜锡的脚步声很轻,说话的声音更轻,“袁将军,众将士都恳请您挂帅,一平乱世。”
兵是袁渊带进宫的,位是袁渊夺的,众将士听着袁渊的号令征战沙场那也不是一两日,眼下的动乱只是一时,平乱是早晚的事。等动荡过去,袁渊无疑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袁渊的反应在颜锡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反应。他端起不知哪来的茶杯喝着,自斟自饮。许久,才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
“颜锡……这几日,我一直在反复回想夏炎那句话。”袁渊所说的,自然是夏炎那句充满着绝望的悲鸣——袁渊,到底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看错了我?
袁渊苦笑,脸上的表情自嘲又夹杂着怅然若失:“我一直以为,最了解他的人是我,可是……可是我从未料想,他会为了皇家,为了夏氏江山而拔剑自刎。我忘了,再不受宠,他也是皇子,也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的……那样胆怯的一个人,竟然会……呵……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从未真正地了解他……”
一直以来,颜锡眼中的袁渊都是那样地高高在上,并不是说他傲慢凌人,而是说基于他的战功、他的威望而由心底散发着的傲气。可如今看起来,是这样的无助和茫然。酝酿了很久,颜锡还是开口问道:“我不明白,您和他明明……为什么?为什么是您?”
袁渊的眼神愈发浑浊空洞,此刻的解释又显得那样苍白:“我不反,别人迟早要反,与其别人反后他生不如死,不如我来反,那样至少……我以为至少可以保证他后半生的安定……没想到……”
对,就是没想到。帮助夏炎,让其平安生活的方法有很多,可袁渊偏偏选了那条看似治本其实自焚的一条路。现在想想,他甚至可以为了夏炎去做一个恶人,去做一个奸臣,所有当我路者、所有不愿臣服蠢蠢欲动者,均可由他袁渊来铲除,他愿意为了夏炎而沾满鲜血,可当初为什么就选择了最不应该的那个了呢?
“呵……他说得对,我们,都看错了对方……”
颜锡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拦下他,那样的自己简直就是愚忠,可事已至此,还能怎样?于是他心里长叹一声,又装作无事的样子道:“茶凉了,我帮您换一壶……”
颜锡刚端起茶壶转身准备出去添点水,好把这个地方重新留给他,并准备向袁将军的副将转达袁渊的意思。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茶杯碎裂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仿佛碎的是这个世道。
于是他急忙转身,看见向来硬朗健硕的袁将军摊趴在了桌上,嘴里流着汩汩鲜血,就如同当日夏炎颈下那样红艳……茶中有毒。
“将军!”颜锡快步回到袁渊身边。
袁渊虚弱地交代着:“颜锡……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不想和他离得太远,但也没有脸面见他,墓碑……就和他的相背而立吧……有劳了……”
“将军!将军!”
京城的动乱很快便平定,最后登基的,是袁将军的副将,自然又是改朝换代。
新帝执意要为袁渊修建一座陵寝,以表战功。颜锡当然知道袁渊并不愿如此,可单凭他这种小人物想要向皇上争取袁渊的尸首,那简直是笑话。而要夏炎的尸首,更是天方夜谭。
他带着夏炎的字画和袁渊那柄剑,到郊外的乱葬岗随便找了一处,便埋了下去,作衣冠冢。四周再种上二人中意的梨树,墓碑按袁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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