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执尚在沉睡间,忽闻洞外有人娇声叫道:“苏哥哥!”苏执一听正是孙含烟的声音,惴惴不安地看了陆离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似是还未醒来,便蹑脚蹑手地出了山洞,孙含烟正笑靥如花地站在外面,怀中还抱着一卷书。苏执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含烟笑着说道:“昨天是我对不住你,向你赔礼道歉来的。”苏执哼了一声,狐疑地看着她道。孙含烟又道:“我瞧你那册《艺文志》早已破烂不堪,回去之后便到穷经阁仔细翻阅,终于被我找着,今日早早送来了呢。”苏执一喜,那册破庙中所获的《艺文志》置于怀中,多经磨损,确是残缺不全,当下接过书说道:“谢谢孙姑娘……”孙含烟翘起小嘴娇嗔道:“苏哥哥,你怎生这般婆婆妈妈?”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走远了。苏执回到洞中,陆离仍闭着双眼尚未醒来,苏执经昨天闹腾,晚上又是心事重重,到了深夜还未入睡,此时仍觉疲倦不已,读了片刻《越绝书》便复又进入梦乡。
过不多时,苏执仿佛被甚么东西惊醒,莫名其妙地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睁开眼睛一看,却不见陆离身影。苏执一惊,见师父和宫无名仍在闭目养神,不敢惊扰了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洞外,四下一看也未见陆离人影,苏执心道,莫非陆姐姐独自采药去了?便又到山上常去的采药处所寻了一圈,仍是踪迹全无。苏执心中惶急不已,努力回想清晨之事,便隐隐明白定然是自己出洞见孙含烟之时,陆离其实早已醒来,昨夜她为自己去穷经阁借书之事已然气愤难平,却又听到孙含烟一大清早便送书来,自己亦是欣然接受,定是越发气恼,故而不告而出。须知十余日前陆离肩上被言达师刺了一剑,伤势尚未痊愈,若是有甚么三长两短,当真是悔之无及。苏执想到此节,不由得又是懊恼又是焦急,深悔自己受了孙含烟馈赠。正在六神无主之时,苏执忽地想起昨日陆离答应了孙语迟甚么事情,心道此事孙含烟定然知晓,我只须问她便了,也不必打搅师父和宫伯伯,免增二人忧虑。苏执主意一定,便施展轻功,朝崇文苑飞奔而去。
不料到了崇文苑,却见四下无人,阁楼、长廊、院落里皆是空荡荡的,苏执不知道出了甚么事情,越发慌乱不已。左找右寻好容易在一处角落里碰到个小厮,便急匆匆地问道:“请问小哥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那小厮见了陌生面孔,倒也不觉惊奇,指着崇武苑说道:“你是来喝喜酒的罢?人早都在那边了呢!”苏执一怔,问道:“谁的喜酒?”小厮白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孙公子的,本地卢刺史都早已到了,你却还在这里问我。”苏执心下纳闷,昨天孙含烟还说秦岚姑娘被胡月儿困在石阵当中,怎地今日便拜堂成亲了?苏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又问那小厮道:“新娘子是谁?”那小厮甚是不耐,说道:“谁能闯出老夫人的石阵谁便是新娘!”苏执脑中嗡地一响,那石阵秦姑娘自是闯不出来的,陆姐姐却是了如指掌。苏执心道,莫非陆姐姐一气之下委身孙语迟了?是了,那孙语迟如此家世背景,陆姐姐却凄清孤苦,又受了我的气,一怒之下正好嫁入侯门也未可知,苏执想了半天,又觉此念太过荒唐,陆姐姐聪明伶俐,对待自己终身大事岂会如此意气用事?诸般杂念纷至沓来,苏执一时竟理不清头绪,他努力定了定神,却听那小厮嘟嘟囔囔地说道:“当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新人都不知道是谁却也来上门巴结。”苏执问道:“你说甚么?”那小厮一愣,尚未抬头,苏执已出手如风,将他点到在地,又三下五除二剥下衣衫换上,运起轻功便朝崇武苑飞奔而去。
苏执心急如焚,几个起落便到了崇武苑门外,果见崇武苑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苏执不敢贸然闯入,便深吸了口气,纵身跃上一处阁楼,他此时内力深厚,身子如一溜轻烟般快捷无比,崇武苑中的众人都围在广阔的坪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苏执在阁楼间来去如风。苏执稳稳地跃上最高处,俯下身子向下看去,但见那石阵当中的亭子里坐了个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头戴红巾,也瞧不出面目。人群将石阵团团围住,只留下一处出口,出口处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公子,想必便是今日的新郎官,也不知是孙忘言还是那孙语迟。出口一旁的高台上坐了几个人,胡月儿、孙含烟和另一名长相颇为清秀的贵公子赫然在座,另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虽是锦衣华服,却生的膀臂粗圆、五大三粗,似乎正吹胡子瞪眼睛,与那胡月儿相背而坐,两人皆是谁也不理谁,偶有目光相对,亦是白眼一翻,苏执心道,此人应便是崇文苑的主人孙守圭了。坐在正中那人一身便服,但顾盼之间却生出几分威势来,想必便是那小厮所说的卢刺史。诸人或坐或立,或动或静,却都将目光落在那石阵中的红衣女子身上。苏执心中忧急,又不好贸然下去问孙含烟个究竟,便只盯着坐在亭中的嫁衣女子看了半晌,似觉有几分像是陆离,却也不敢十分肯定。
过了好一会儿,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那孙守圭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说道:“让她出来罢。”站在出口的那华服公子大声叫道:“岚儿,快出来。”他这一声喊令全场登时静寂无声,众人皆是齐刷刷地注视着石阵中的女子。那胡月儿也站起身来,神色似是颇为紧张。嫁衣女子婷婷袅袅地站起身来,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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