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小江同学那倒霉孩子以趴卧的姿势躺在一条小巷里,大半个人被墙壁挡住,只露出小半截上半身。
于是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一边叫着江晓原的名字,一边朝着趴在地上的青年走去。
这时路上没有多少行人,绝大部分店铺也早就关门歇业了,街上相当安静,柳弈觉得,自己呼叫自家学生的声音已经足够大了,对方不应该听不到才对,只不过是骶尾椎受伤了而已,怎么就连脑袋都不转一下呢?
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沉,三步并作两步朝江晓原跑去。
柳弈这时的第一反应,是徒弟的伤势也许不止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搞不好还磕到了脑袋或者肝脾破裂什么的,几分钟前还能跟他你来我往的发信息,这会儿就已经因为伤重而昏迷不醒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靠近江晓原,正想蹲下检查对方的情况的时候,毫无预警的,一个人影从暗处闪出,从背后袭向柳弈,一条胳膊骤然勒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别叫。”
一把隐含笑意的低沉男声响起。
那声音距离他极近,差不多就是直接贴在了柳弈的耳廓后方,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整个人仿佛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寒意从脚跟直窜到头顶,连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人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是你……”
柳弈咬着牙,小幅度地略略偏了一下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正后方的男人的半剌肩膀和勒着他脖子的胳膊肘儿。
“嬴川。”
柳弈觉得,这次确实是他太轻忽大意了。
即使明知道嬴川还在外逃,但不管是他,还是市局刑侦大队的警官们,每个人在发现对方失踪了之后,全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人现在肯定一门心思急着要跑路。
他或许会想方设法潜逃出境,或是找个地方隐匿踪迹,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距离法研所只有五分钟车程的市中心,并且竟然还敢将柳弈这么一个大活人当做袭击目标。
实际上,许多实证皆证明,匪徒在逃亡的时候,只要还有选择,都不会去绑架一个成年男人作为人质。
因为绑架成年男x_ing不仅难度很高,而且风险很大。
这种人质身体健全、反应敏捷,而且容易生出反抗之心,要控制起来相当麻烦。
比如在著名的米帝波士顿马拉松恐爆案里,犯人就是在劫持了一个华国留学生时,让对方伺机逃跑,才会迅速翻车的。
所以,柳弈觉得,只要嬴川脑子还正常,就不应该会在这种时候,冒着随时可能被抓的风险特地来找他。
然而事实上,嬴川却真的这样做了——他以事实证明,一个变态的思维方式,果然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嗯,是我。”
嬴川笑着应了一声。
“你来的真快。”
他用对待老朋友一般的语气,熟稔而热络地打了一声招呼。
说着,一样硬物抵在了柳弈的后背心。
虽然柳弈没有看见,但他瞬间感受到后背的皮肤上传来一股透心的凉意,还有尖锐的刺疼——那是一把刀,非常锋利,因为它的尖端已经戳破了他的衣服,往肉里刺入了足有半厘米深。
“你……”
柳弈忍不住低低地哼叫了一声,全身僵硬,不敢稍动分毫。
以此作为警告之后,嬴川很快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要求。
“手背到身后,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我不想对你动粗。”
形势比人强,柳弈只能照做。
只听“咔擦”一声,他的两只手腕就被一个金属手铐反扣在了身后。
柳弈不知道铐住他的是不是那种结实到无法挣脱的□□,但显然,在对方持刀的前提下,他也不敢冒险在嬴川的眼皮子底下做更多的小动作了。
“小江他……人还活着吗?”
柳弈勉力回头,看了嬴川一眼,咬牙切齿地问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被当做“诱饵”的江晓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他们面前,生死不知。
而柳弈甚至连低头弯腰,亲眼查看一下自家学生死活的机会都没有。
“你现在还有空担心别人,你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可惜……吗?”
嬴川对柳弈到这种时候还有余裕去管江晓原感到颇为意外,他“哈哈”笑了起来:“越是温柔,越是容易为重要的人带来危险。”
他朝趴在地上的江晓原抬了抬下巴。
“你不该太温柔的,起码不该把温柔浪费给这样愚蠢的人。”
“……”
柳弈默不做声。
哪怕有再多可以反驳的话语,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展现辩才的场合。
赢川说着不准备动粗,可是抵在背后的凶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理智的面目下,是随时都可能杀死自己的冷酷。
“不说话了?突然这么乖。”
柳弈的反应似乎也在赢川预料中,“其实我有点遗憾,努力了这么久,我可是还没成为你重要的人呢。”
他拖长声音,用两人在咖啡馆“道别”时同样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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