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思索,却又遍寻不着这熟悉的容颜从何而来。
就这么着,我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被景云一招而败,手臂上被她那白骨抓下,森森黑气从他手臂如开花一般,蔓延至了全身。
而后他便全身痉挛似的再不能动作,只是仰面倒下。
待到黑气蚕食过他的躯体,他的躯体便如同被白蚁蚕食的树木一般,就这么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瞬间化成了一片白色粉末。
惊诧之下,这白色粉末被一股小风吹散,竟迷了我的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本就辟谷的我,此时便只剩了几口酸水被我扶着墙根呕了出来。
景云这才回头看我,眼里却只是清冷,半点没被那片粉末给骇住。
我胃里更是难受得紧:“师姐,我不是故意要出来的,是感受到了外头有些……”
“魔气。”即便此人以死,景云依旧没有收了灵剑,只是双眼尽显苍茫,“其实一直都有。”
“何意?”我感受到胃里舒服了些,便拿袖口捂了嘴,站起身来。
“一直都有。”景云转头定定地看着我,“自从那孩子来过,便一直都有。”
我怔愣半晌,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烛月。
“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我从未指导他魔修之道。”
“随意。”她竟依旧如那日一般,看也不再看我,只是收剑离开了。
还在生气呢哇?
我有些郁闷,又没法辩解,干脆扯了别处:“刚刚那人是谁?我看着有些眼熟。”
“眼熟就对了。那人……只说是你害死了他父亲,所以前来报仇的。”景云轻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惹得我思绪一阵飘忽。
他父亲。是谁?
我实在是记不得我到底害死过谁,直到我看见地上残余的半块腰牌上,刻着的是一个“信”字,我便明白了。
信儿。
那个我曾经豁出性命想救,却反害死了足乌的信儿。
原来他竟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他的父亲,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害我。
我哭笑不得,甚至为足乌叫屈。
我想到了那日我第一次与信儿相见,我便意外地化了虬龙身。
所以,他便如此将他爹的死栽到了我的头上吧。
他那么想找我报仇,不惜入魔,却只在这么咫尺距离,就给景云灭了去。
倒还真是,好笑又可怜。
地上的皑皑白雪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几乎照亮了景云这整座小院。
我抬头看了看除了我和她屋子之外的几间屋子,都是空空荡荡,从未有过人住的痕迹。
甚至就连现在我住的那间,之前也从未有人住过吧。
景云的生活,大概就是从救了我的那天,开始起了变化。
因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景云大悲宫剩余弟子的身份在这世间渐渐流传开来,再这样如此下去,该是会引来多少的嫉恨与仇视。
虽然我不懂当年大悲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上次泉儿看我的眼神,冰寒如铁,连一丝过往情谊都再不顾。
如此看来,她大悲宫弟子的身份,只怕在这世上也不会好过。
我头一次认真地想了想。
再之后,我扔了他那玉制的腰牌,踏着这绵软的雪地,脚步沉重,却也毫不犹豫地一脚一脚朝景云的屋子门口走去。
第七十章 有缘
还未叩门,里头的景云便先发了话:“我睡了。”
我停在半空的手便就这么空着收了回来。
“师姐,我走了。”我咽了咽口水,有些费力道。
“去吧。”景云却未加阻拦,甚至连一丝挽留的语句都没有,“你开心便好。”
倘若她只说了前头那句,我便也没那么多难过的情绪,可她又偏生加上了后面这句,轻飘飘地就掀起了我心头的风浪。
心里莫名发慌,仿佛这次离别,一去不知几何。
但我还是走了。
直到走了半路,我才倏地记起,刚刚是不是该把信儿那玉牌留着的?虽然只剩了半块,但那玉看上去很是值钱呐……
大约是我愁眉不展的样子引了路人侧目:“喂,姑娘,你这是咋地了?”
“我……在想事情,抱歉。”我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了,总不能给人家说,我想回去捡那半块玉牌吧?
“姑娘,你这愁眉不展的,又独自上路,怕不是被情郎给抛弃了吧?”其中一光头大耳的大叔居然嘲笑我!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只恶犬,心中愤愤却又不想跟凡人计较:“大叔大约是误会了,我不过是在想家里的事罢了。”
说罢我便继续向前,再懒得理他。
可他却在我身后嗤嗤笑起:“家里的事?可不就是被情郎给抛弃了么?哈哈哈……”
他这般一说,旁人自是笑得更欢。
我微微噘嘴,正欲反驳,旁边就有一公子哥倏地起身:“你们笑够了没?几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姑娘,有意思么?”
我瞅见他腰上的那枚灵袋,心中微微一动,神识朝着他一扫而过,果真察觉到了淡淡的灵气波动。
这人是修仙者。
他大约也察觉到了我的神识,很快略有讶色地回头过来,与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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