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抚琴练字作画,多则两三个时辰,少则一两个时辰, 晚辈可是半点都不会怠慢的。”张清皎被她打趣得有些赧然,“不过是因这两个月铺面和庄子的出息多了些,所以才觉得精神大振, 在经济庶务上多放了些心思罢了……”
在何氏的支持与指点下,她结合自己后世的见闻,对田庄与店面的经营都进行了一些适当的改动。田庄里因有山林,便增加了些饲养野味的副业,店面里则稍稍改了改商品摆设与排布的顺序。与之相匹配的,还有人员的酬劳变化等等。
刚开始改时,还不见什么成效,底下那些佃户仆从也对这位姑娘并不信任。这两个月终于有了些变化,众人皆有得利,明里暗里都夸赞起她来,眼见着便对她信服了不少。这可是张清皎的第一次“创业”,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她自是觉得欣喜万分。
“让我瞧瞧,这是挣了多少了?竟让我们的皎姐儿这般高兴?”拾级而上的钱氏微微一笑,到得亭子里后,顺手便拿起账本翻了翻,脸色有些微妙地变了变,“哎哟,母亲果然眼光独到,才发现了皎姐儿这样的好苗子。”
“多少?”随在钱氏后头的张清璧随口问,拿过账本看了几眼,抿着嘴笑了,“拢共也就多了十两银子,也值得皎姐姐高兴成这样?”十两银子,对备受宠爱的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尚且过得去的首饰罢了。要知道,她姐姐张清瑜的嫁妆可是将近三千余两银呢,这还不算她娘钱氏私下贴补的压箱钱,便足足有一千两。
张清皎弯了弯唇:“两个月不过多十两银,瞧着确实并不多。不过,聚沙成塔,若是慢慢地积攒下来,说不得一年半载后便能再买田庄铺面了呢?”
何氏瞥了张清璧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便是每月只多五两银子,也足够殷实人家度日了。咱们家从前,也曾经过着这样的日子,只是那时候你们姊妹都尚未出世而已。到了如今,每月用五两银子过活的日子,璧姐儿恐怕是看不上的。殊不知,京城里好些翰林家每个月的用度也不过是二十两而已。一家数口人的嚼用,官场的人情往来,都在其中。”
张清璧怔了怔,咬着唇道:“京官怎么会那么穷呢?”
“穷翰林,富县令,你以为是怎么喊出来的?”何氏道,“这还算是能过得去的人家了。若是当真只靠着俸禄生活,穷翰林家里的夫人和姑娘指不定还需得自己做女红来贴补家用呢。即使如此,还不知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成穷翰林呢,每三年也不过是三百人能得中进士罢了。”
张清璧哪里想到过这些,只是偶尔红着脸想嫁一个才华出众的少年郎,梦想着从秀才娘子一路成为进士娘子罢了。又哪里想过,无论是秀才娘子还是进士娘子,都须得好好操持中馈庶务----而即使拥有丰厚的嫁妆,主持中馈也并不似她所见的这般轻松呢?
何氏看了儿媳钱氏一眼,心中喟叹一声:因着清璧是遗腹yòu_nǚ,家中每一个人都格外宠她。清瑜性子好强,便是稍有些高傲,对中馈庶务之事也不至于毫不上心。唯有清璧,被宠得格外天真,只知花钱和看看账本,根本不知如何经营。若是让她就这样嫁出去,迟早会吃尽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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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中秋节过后的第二日,张家的女眷们乘着马车前往大悲寺进香。这大悲寺位于兴济县郊,寺外有竹林与梅林,寺内种着兰草与菊花,不仅吸引了十里八乡的香客,亦是文人士子们常来的去处。
这一回,何氏不仅带上了孙女与侄孙女,还携着五六位张氏一族中尚未婚配的少女,以及一群族中的侄媳妇等。张清皎牵着张鹤龄刚要登马车,便听见前头马车里传来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她顿时心领神会了这次进香活动的实质----无非是一次集体相看活动罢了。
毕竟,独自相看很容易生出彼此相看不上之类的尴尬,而集体相看的选择范围更大,这个不成还有另一个,也更容易成功些。就算依然相看不上,少女们也可从容结伴离开,不至于影响姑娘们的声名,也不会影响家族之间的交际。
只是,这样热闹的事,能凑热闹的张氏内眷们都来了,金氏却依旧只能禁足。她如今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想必会很不甘心罢。张清皎透过被风掀起的窗帘,瞧了瞧后头跟着的十来辆马车,心里有些淡淡的复杂之意。
张鹤龄趴在窗口,回头看了看她:“姐姐,不高兴么?”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张清皎捏了捏他的脸,“去了之后,你别只顾着顽耍,咱们一起给爹爹求平安。”
约莫一个时辰后,张家一行人终于到得大悲寺。寺庙位于半山腰,张家的车队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蜿蜒而上,穿过了飒飒的竹林与满目翠色的梅林,这才到得山门前。仆婢们护在外头,一群女眷依次登下马车,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可惜如今不是赏梅的时节,赏菊又似乎早了些。”张清璧被姐妹们簇拥着,娇声抱怨道,“唉,虽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也总比什么都赏不得更好些。这样罢,待会儿咱们去看看秋兰和菊花,也不知道这大悲寺里有没有甚么难得一见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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