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夏家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
夏纯和顾亦然从车上下来,然后将车摆好,便往着家门口围着的一圈人里挤进去。
一进家门,夏纯便感觉气氛十分凝重。
三四个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而对面便是面红耳赤怒气冲冲的夏瑛,以及极力拉着夏瑛劝慰的徐国安。
夏瑛看到门口进来的夏纯和顾亦然,泼天的怒气全撒在两个人身上:“站在那里干什么!滚进去写作业!”
夏纯浑身一个激灵。
徐国安连忙拉着夏瑛,对二人挥了挥手说:“囡囡,你跟然然先进去写作业。”
夏纯没头没脑地拉着顾亦然,赶紧溜进房间里,将房门锁好,把课本摆出来。
两个人坐在书桌前,门外已经传来夏瑛和那些西装男人的争吵声。
“……我告诉你,这钱不按着我给的数字敲定下来,别想拆我们家厂子一块木头一块砖!”
“大姐,我们这也都是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啊。”
“什么政策不政策!我不知道!噢!你们一句话推给上面轻巧得很,我厂子里的工人都不要吃饭了?我拿什么话去跟我厂子里的工人说!?”
“那您也太狮子大开口了,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协商的嘛,大姐你也不要这么着急……”
“这房子也就算了,你要拆我们家汽修厂,还跟我谈条件呢!我告诉你,你回去跟你们领导说清楚了,夏家的这个厂子,要是不按照我的价钱来补偿,别想动!”
“那也总不至于只有您一家不搬迁吧?你这可是算妨碍公务了大姐。”
“妨碍就妨碍!不给钱就要拆人家厂子摔人家饭碗,就是搞到法院里去,也没你们这个理!”
……
隔着一道房门,外面的吵闹声一直不休停。
夏纯坐在桌子前,手里握着笔写文综试卷,可是半天也写不下一道选择题。
只听见拆厂子和钱几个词反反复复的出现,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顾亦然坐在她旁边,倒是没有被门外的声音所影响,沉静地在草稿本上计算着数学题。
门外的争吵一直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才渐渐地消散过去。
不久之后,夏纯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响。
两个人在卧室里写完了作业,徐国安便过来敲门,让他们俩出去吃晚饭。
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联播,夏瑛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顾亦然、夏纯和徐国安三个人就坐在饭桌前吃饭,只听见筷子偶尔碰到碗所发出的声响,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纯埋头吃着饭,觉得自己头上好像顶了一片又黑又沉的乌云。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给顾亦然,才壮着胆子低声开口:“徐爸……家里今天来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徐国安端着酒杯,愣了愣,才和蔼地笑了一下:“噢……那些人是机关上面派下来说服拆迁的。”
“拆迁?”夏纯怔住了,“我们家厂子不是开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拆?”
“我们县这边要搞一个水利枢纽的大工程,是整个县城都要搬迁,最近才下发下来的消息,明年九月底,正好是你读大学开学的时候,就要把县上所有的安置工作完成。”徐国安有些发愁,“咱们家汽修厂是最靠近工程中心的地方,所以上面就先派人来家里说了,只是你妈妈不同意,他们给的价钱太低了。”
“那……那到时候搬到哪?”夏纯有些猝不及防,从小长大的小县城,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全县的人都要搬走。“还有……徐爸,那如果我们家厂子拆了之后,我们家怎么生活啊?”
徐国安和蔼地微笑,伸手摸一摸夏纯的头发:“囡囡,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你现在只要安安心心学习,好好准备明年的高考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和你妈妈都会安排好的。”
夏纯咬着筷子,低头若有所思。
徐国安转头望着顾亦然:“今天小姨去给你开家长会了?怎么样?”
顾亦然端着碗,斯文地吃饭,听到徐国安跟自己说话,才放下碗筷,很恭敬地回答:“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徐国安很是安慰,微笑:“你的学习,我一向都不担心,我们然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倒是你小姨要让我操心。”
夏纯有些不好意思:“徐爸……”
“囡囡有定好的学校了没有?高考还是要有个努力的目标才好。”徐国安道,“要是囡囡考上大学,徐爸的脸上也有光。”
“照她现在这么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能考上才奇怪了。”顾亦然夹了一筷子菜,扭头,“你踩我干什么?”
夏纯赶紧将桌子下踩着顾亦然的脚收回来,暗暗瞪了他一眼,才扭头笑着跟徐国安说:“有,我觉得本省h学院就还挺不错的,在二本里分数线也不算高,我努努力,应该考得上。”
徐国安满意地点点头:“h学院在省会吧?嗯……还是挺不错的,女孩子,就在本省上大学最好,远了家里人也要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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