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便道:“出来走了这么久,竟有些乏了,不如咱们今日先回?”
皇帝点了点头,又对赶上前来的钱公公道:“将方才二郎他们说的那枝梅花剪了,送到凤仪宫。另外再着人剪几枝来,叫小满也带了家去。”
“多谢姑父,”谢笙如今已经很能分辨什么时候,该如何称呼皇帝了。
果然,皇帝眼中透出几分满意,一时也多了几分自在之感。
这一日皇帝打从进了凤仪宫,就没出去。
等到谢笙离开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
二郎有心留谢笙在宫中住上一夜再走,可今日谢笙不是自个儿来的,还有大姐儿呢,便只好作罢。
朱皇后见了这样的天气,也有些忧心,可要是再不走,天色暗了,就更不好走。
“是谁驾的车?”朱皇后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你亲去送一送小满,务必要叫马夫仔细着。”
“是,”那大宫女应了一声,正要下去,朱皇后身边的嬷嬷又拿了两个荷包出来给她,这是给谢笙身边下人的赏赐了。
谢笙便又上前谢过,又被朱皇后拉着叮咛一通。皇帝在一旁看得高兴,也顺口说了两句。
等到谢笙走了,皇帝才指着还有些担心的二郎道:“这孩子,还舍不得呢。”
“可不是吗,”朱皇后笑道,“两个孩子大小一块儿长大,整整六年,几乎日日在一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自当如此,”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寻了旁的事情来说。
谢笙将要出门时,才着人去给大姐儿送信,此时自然要比大姐儿快一些。
谢笙撑着一把描着江南烟雨的伞,立于风雪之中,远远的瞧了,竟有羽化登仙之感。
大姐儿见了,忙领着人加快了脚步。
“怎么不去车里等着,站在外头可冷着呢。”
大姐儿一面欢喜弟弟对自己的好,一面看着谢笙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又有些心疼。
谢笙撑着伞过去,大姐儿身边的丫鬟自然退开,由着谢笙为大姐儿撑伞。
“我也才来了一小会儿,没什么的。”
大姐儿心知这一小会儿的水分,瞪了谢笙一眼,两人回程时上了同一辆马车。
等马车帘子一放下来,大姐儿就拉了谢笙的手,仔细的给他搓暖和了,才肯把手炉给他。
“你打小就爱惜你这双手,怎么今日就不注意了,连双手套都不戴,若是长了冻疮可怎么得了。”
大姐儿数落了谢笙两句,又见他总是含笑看着自己,又觉得有些没意思,才不再说了。
谢笙又叫马车停一停,把原先放在后头的梅花枝拿到前头来。
“这是皇上赏的,还不少呢,咱们先挑一挑,等家去,便好直接送出去。”
皇帝叫人挑的梅花枝,可没人敢敷衍了事,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此时谢笙说挑,也不过是看哪一枝给谁罢了。
大姐儿先点了家里人的人头,发现还生了不少,就又预备给李家、周家、朱家送些过去。等一通下来,还剩了两枝。
谢笙捡起其中看上去差些的那一枝道:“这枝正合我先前得的瓷瓶,另一枝就给潘家。”
“你先前那枝不是更好?怎么又瞧上了这个,”大姐儿叫人拿了笺子来,分好是给谁家的。
谢笙手里捏着那梅枝,微微收紧了,他状似镇定道:“那枝是我先前就预备好了要送人的,只先前不知道还能有剩的,才没说,总不能我一人独占两枝。”
“送人?”大姐儿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想要送谁?我也帮你参详参详,是不是合适。”
大姐儿原以为谢笙说的是朋友之流,却没想到谢笙当下便道:“参详却是不必了,也就是一枝梅花罢了。”
眼见着行到一处路口,谢笙将自己最初选上的梅花挑了出来,交到了捧墨手里:“你去走一趟。”
“是什么人,还叫你舍得派了捧墨出去,”大姐儿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可谢笙就是不说。
捧墨就好像是谢笙肚子里的蛔虫,谢笙还没说送去哪儿呢,他就已经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接下来这一路,任大姐儿想了多少办法,谢笙也就是不说。大姐儿无法,又不能把这事儿说到长辈面前去,便只得暂且放过谢笙。
这头捧墨顶着风雪,护着那枝梅花,径直到了温家门前。
温家大门一如既往,除了多了风雪,也没多大改变。
捧墨直接敲响了门。
“林哥,怎么是你过来了?今儿六公子可没来,谢少爷可要白跑一趟了。”
那门房显然已经和捧墨混熟了,再加上捧墨几乎从来不离谢笙身边,便下意识的以为在这样的天气,谢笙也亲自来了温家。
捧墨忙道:“今儿我家少爷没来,只是有东西要我送来。”
“哦?”捧墨这么一说,那门房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捧墨面前的梅花上。
梅枝苍遒有力,姿态优美,花瓣红如烈火,与皑皑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门房先前是没注意,此时见了,也不由自主的夸了一声:“好!”
捧墨露出一抹笑意,他将梅枝交到了门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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