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了几句,童子看他一眼,“你是七月十五那天进城来的?”
江重雪点头。
“你那是什么亲戚,怎么也不警告你千万别在那天进城来。”童子声音稚嫩,口气老城。
江重雪放低了声音:“哦,我也听说过,哥舒城主每到七月十五这一夜都会狂性大发,胡乱杀人。”
童子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什么江湖上的臭谣言,也敢来这里说!”
江重雪住了口。
童子哼了一声,告诉他,“每年的七月十五在这城里就是禁忌,但不是因为什么城主会狂性大发,而是因为每到那天,都会有一人远道而来,这人是城主最大的仇人,城主为了杀这人必会设下重重埋伏。所以这一日家家闭户,绝没有一人敢出门蹚这浑水,不然被殃及池鱼,有冤都没处诉。”说着看江重雪一眼,“你倒是命大,竟然没死。”
这人当然就是谢天枢无疑了。
江重雪嗅着浓重的药味,着实想不明白,谢天枢到底是怎么得罪哥舒似情了,而既然哥舒似情要杀他,他又为什么每逢七月十五都要跑来送死呢,就为了祭奠那座无谢园里的故人吗?那人到底是谁?
他也想过再探无谢园,只不过怕遇到那只黑熊。
童子也不明白,只一味地抱怨那天铺子不能开张,损失了一天的收入。
江重雪从他手里接过银子,步出药铺后去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
见城中有镖局,他写了一封信,给了一锭银子,请他们将此信送到一个叫小金刀堂的地方,交给一对姓叶的兄妹。
折返回谷时又想起什么,走到一间铁铺子里叫铁匠打一柄剑来,付下定金,几日后来取。
回到谷中,周梨不在。山洞被她清扫得干净,洞里有一张石床,是给周梨睡的,江重雪走惯了江湖,并不讲究这些,随意在角落的草垛上一卧便可入眠。他还在想着如何对她说他给她打了柄剑的事情,一心想看她惊喜的表情。
一个时辰后,周梨仍未归来。江重雪到她常去打坐的地方寻了一遭,不见她身影,正起了担忧,草丛中传来异响,他身子一低,借了大树做掩体,探头窥视。
来人有二,姿态样貌都是熟悉的,紫衫在微风中轻拂。
是那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已有两三个月不见,今日又下来了吗?
不知道他们下来究竟是做什么。江重雪忖度着,悄悄跟了上去。
已是深秋,谷中清寒,百花大多凋敝,枝头光秃秃的。江重雪随他们来到一处草木荒芜之地,期间过了一座吊桥,桥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犹如仙境。过桥之后又行了一段路,面前显出一条孤零零的羊肠夹道,再往前走是一座山洞。
那对男女停在山洞前说了一阵话,这才走了进去。
江重雪尾随而上,身后却蓦地多了一人的呼吸吐纳声,即便微弱到细不可闻,但仍被他察觉。他眼中起了戾气,迅速回掌。
在这谷中光景虽不长,但却修养得耳目愈发聪灵。
掌风刚烈,切断扬起的发。
周梨叫了一声:“是我!”
江重雪乍听声音,已收不住凌厉的掌势,他心道不好立时把这一掌向外偏斜。没想到周梨的反应也很快,知他收不住,连忙闪避。江重雪一掌呼啸而过,周梨一缕头发应声而断。
“你到哪里去了?”他深皱着眉头拎起周梨的肩膀检查有没有把她伤着,像拎一只待宰的小鸡,“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
周梨蹦跶了几下,以示她好得很:“我早就看到你了,也看到了他们,”她向山洞一指,“我看你在跟踪他们,所以就没有出声叫你。重雪哥哥,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江重雪摇头,对视一眼,两人蹑手蹑脚地前行,来到洞外。
洞口溢出寒气,异常森冷,有寥寥数语从洞口漏出来。
那男子说:“他是死了吗?”
那女子大约是走了几步,过了片刻才哼了声,“活得好好的,哪里就死了。我看他是百足之虫,要死也难得很。”
“我瞧他的样子像是死了。”
“他是在睡觉。”
“睡觉?我可没见过这幅模样睡觉的。”
“他本就是个怪物,再怪些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男的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到内力相撞继而被弹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慌乱后退的脚步声,厉声骂道:“这老家伙!”
江重雪一听,知他内力受挫,声音不如方才浑厚。
女的咯咯笑起来,“你说你,越来越蠢笨了。他就是睡着了你也不该去惹他,因为他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比你清醒的时候厉害许多。”
男的心有不甘,却不敢再上前,畏惧道:“这怪物……”
女子柔情似水地安慰了他两声,话语亲昵,再接着响起一阵衣料的摩挲声,以及各种不能名状的喘息。
看来这两个求醉城弟子有苟且关系。
周梨听他们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没了声音,偷偷问江重雪:“他们在干什么?”
江重雪面色青白一阵,绷紧了身体回她:“在练功。”
周梨表现出了在武学上孜孜不倦的劲头:“什么功,我也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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