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脑筋转得快,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江重雪笑得无可无不可,听她抱怨完毕,正要告诉她这其中的缘由,见她自己悟出来了,便道:“哦?”
“他们这是想报复我,”周梨正正经经地说:“对了,一定是这样。当初我送你到浮生阁养伤时,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他们这是记着仇,想还回来。”
“……”江重雪道:“若是想报仇,该对你不好才是,他们送吃送喝兼送胭脂水粉,这哪是要报仇。”
周梨再次陷入迷糊。
江重雪高深莫测地说:“他们这是想让你觉得在浮生阁过得很好,好到再也不想走了。”
周梨道:“啊?”
“如果你不想走了,”江重雪拖长了尾音,勾着眼角笑起来,“我岂不是也不想走了?”
周梨醍醐灌顶,想了想,再拍桌子一下,高声道:“哦----!”
江重雪笑道:“他们心心念念想让我当浮生阁阁主,可我未给过他们一个承诺,他们心里不踏实,又不敢当面对我说,只好用了个迂回的法子,想用你来拴住我。”
周梨心头莫名其妙地一甜,忽然觉得那群弟子还挺有趣可爱。她一手撑着脸,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时不时地发出几下笑声,方才还心情不好,现在突然就明朗了。
“走走走,”周梨看桌上的酒菜基本已扫荡完毕,把他拉起来,“我们去逛街。”
姑苏多山水,此酒楼正好临着一湖,两岸杨柳依依,他们沿着湖堤缓行,见停摆一只乌木船,询问艄公可否载他们游历一番,艄公振奋起精神,招呼他们上船。
江重雪一撩衣袍跨上了船板,还没转过身,周梨已经跳了下来,震得船身一阵摇摆。
艄公将撑船的竹篙在湖里一点,凝在湖面的晚霞碎成珠玉。
缓缓持渡,水声潺潺,穿过半月牙形的桥底,两岸玉台楼榭火树银花,风一过,有花香盈鼻。
持渡到一半,周梨忽然跳起来,指着岸边:“有卖糖葫芦的!老爷子,停船停船!”
这艄公极其恪守本分,还没到规定的岸头硬是不给靠岸,“没到嘞,没到就亏着你们银子嘞!”
周梨道:“……不亏不亏,银子我们照付给你就是了。”
艄公还是摇手,“不成,不成。”
周梨见他认真古板地出奇,不由好笑。可她又极想那糖葫芦,轻盈地飞到了岸上。
那艄公大惊道:“神仙!”
江重雪摇了摇头,把银钱结算给艄公,也飞上了岸。
艄公大叫:“又一个神仙!”
周梨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
江重雪揶揄她:“我记得有人说过,再也不吃这东西了。”
周梨翻个白眼,多久之前的事了,还记得。
天边正是暮色时分,霞光独好。
周梨说自己晚饭没有吃饱,拉着江重雪买姑苏当地的小吃,江重雪道:“这些天你还没吃够?”
周梨道:“别人送的吃着没意思,自己买的吃得才香。”
歪理。江重雪轻轻笑着看她又转到了一个卖桂花糕的摊子前,正与小贩砍价。
他悠悠地站着,看着和小贩砍价砍得面色红润唾沫横飞的周梨,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时,一只玉手纤纤攀上了他的肩膀,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
江重雪本能之下几乎要出刀,待转过身看到的是数张勾画精致的脸时,不由怔了怔。
姑苏不止多山水,更多秦楼楚馆。
一家挂着花灯的楼阁前,钗裙艳妆的姑娘们娇笑软语,硬是要把江重雪拖进去。
江重雪绷着脸,又不好对姑娘家出手,只好把语气放冷,叫她们放手。
姑娘们见他长得好看,恨不得把他收入怀中。江重雪站如硬铁,脸色完全沉了下去。姑娘们只当他是害羞,团团把他围住,不停地拉扯摸捏。
突然之间,她们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柔风逼退,响起几声惊呼。
江重雪趁机一挥袖子,快步离开。
那里周梨才刚与人砍完价,正准备喜滋滋地摸银子买东西,江重雪扯过她手臂,“快走。”
周梨莫名其妙地随他一阵快跑,跑出一大段路后她才隐约知晓原因,笑得说不上话来。
江重雪把唇一抿,轻轻一弹她额头。
闲逛一阵,已是华灯初上,江重雪问她:“回去吗?”
周梨摇摇头,把一块桂花糕吞下肚子,眼角瞄到了什么,开心地拉着他往那个地方跑,“我们看戏去!”
漆红小木楼,楼外悬着两盏六角灯笼,今日上演的一出戏码是《牡丹亭》,可惜戏票在三日前就已卖光。
周梨见这厢没着落了,只好寻觅另一厢。这戏楼旁有一间这条街上最大最热闹的茶馆,此刻座无虚席,正对着茶馆大门的桌子后面坐了个说书先生,里里外外挤满了竖着耳朵听说书的人。
周梨拉着江重雪硬是挤了进去,没座儿了,就在角落站着,听上那么几耳朵。
这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说的是某个大侠斩杀绿林大盗的故事,说到激动之余,啪地一拍桌子:“天可怜见,那几个贼匪手起刀落,咔擦!就把数十名无辜百姓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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