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职,由于前一阵子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压根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的心情。
听到罗蔚衡的问题,池君昊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时候获悉自己应该说上几句讨饶的话,将这件事揭过,但他却总觉得胸中有一口气堵在那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隔得难受。
见到池君昊的神情,罗蔚衡倏地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了季榆曾经对这个人的评价,性子过柔,胸中戾气却过重。于一些人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个人却能为其纠结许久。
只不过,不似那些首鼠两端之人,池君昊不会去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反而会如现在这样,无比直白地表现出来,而非将其埋在心底,任由时间发酵,最后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这样算起来,这个小家伙并不怎么惹人讨厌——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那么,为了补偿你,”伸出手将怀里的人原本就不那么齐整的头发,给再次揉得跟个鸟窝似的乱糟糟的,罗蔚衡的唇边扯开一个恶劣的弧度,“今后师父每日都陪你练上几招,如何?”
反正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日子里,他闲着也是闲着,总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再说了,能够找一个和他这般实力的人对练,可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听到罗蔚衡的话,池君昊的身子立时一僵,险些没直接哭出来。
这种单方面的殴打,他今后每天都得挨上一次?
果然,他之前就应该果断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求对方原谅的吧?
看着罗蔚衡笑眯眯的表情,池君昊的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来。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没有任何诚意地说完,罗蔚衡伸手拍了拍池君昊的脑袋,一把将人扛在了肩上,朝一边看热闹的两人走了过去。
……等等,他刚刚原来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罗蔚衡话里的意思,池君昊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明他只走了一小会儿的神,怎么就感觉跟错失了整个世界似的?
感受到某个小孩那剧烈起伏的情绪,罗蔚衡的嘴角略微往上翘了翘,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尽管他算不上讨厌池君昊的这个性子,但有些东西,还是磨一磨的好,免得以后栽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栽的。
将某个整个都跟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人往边上一放,罗蔚衡拿起季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外袍给池君昊裹上,这才坐了下来,拿起对方推过来茶喝了一口。
揍了这么久的人,他也是有点儿累的。
见罗蔚衡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就一脸嫌弃地将其递到了池君昊的嘴边,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
仅仅是半日的相处,罗蔚衡与池君昊之间原先的那种生疏感,便已经消失不见,那个前不久还不敢在罗蔚衡面前大声说话的孩子,眼下却已经能在对方将自己喝过的茶水递过来的时候,朝他不满地瞪眼了。
视线在池君昊满是汗水的面上停顿了一阵,季榆的心下有些了然。
另外两个人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他却能够看出来,罗蔚衡趁着先前欺负……不,交手的机会,将池君昊身上的脉络给疏通了一遍。
以池君昊和尹苍羽的年纪,其实已经过了最好的习武的时候,经过罗蔚衡这番梳理,池君昊以后学习心法的时候,定然会事半功倍。
季榆每天晚上给尹苍羽准备的药浴,起到的也是同样的作用,只是没有这样快速有效罢了。
即便比不上池君昊,但尹苍羽的资质比起寻常人,也要好上许多了。不过,比起在武道上的天资,尹苍羽显然在医毒一道上的天分更为出众。
分明在医药一事上所花费的时间远不及习武,可他在前者上的进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便是刘伯庸,都控制不住地再次起了从季榆这儿抢人的冲动。
——对于这一点,季榆倒是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要知道,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将来尹苍羽的毒-术,可是令正道不少人都闻风丧胆来着。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罗蔚衡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向懒洋洋地倚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的人。
“师叔的实力又增进了许多。”侧着头思索了片刻,季榆如实地说道。
想要做到这般徒手提人疏通经脉的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他就不会选择用药浴的方式,来改善尹苍羽的体质了。
“除了这句早已经说过许多次的话,”然而,罗蔚衡却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不满挑眉看了过来,“师侄难道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没能明白罗蔚衡这么说的意思,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比如……”见季榆不说话,罗蔚衡弯起眸子,面上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调笑,“‘师叔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实力高强,令人见之倾心’之类的?”
季榆:……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追着比自己小了许多岁,且从未习武的孩子打的人,有什么英俊潇洒的。
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见到的场景,季榆觉得,他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没有得到季榆的回应,罗蔚衡撇了撇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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