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知说:“哼得重一点。”
糖儿踮起脚,闭眼伸着脖子“哼”了声。方梅知给他擦了擦鼻子。
方梅知收回巾帕,对秦雪文说:“本来还应该在县城多待几日的,糖儿每天吵着要回来见哥哥。我实在拗不过他,就带了药回来,打算白天里煎药给他喝。他差不多也该好了。”
秦雪文笑道:“果真是兄弟,走多远都念念不忘的。”
方梅知推门走进内堂,将行囊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说:“你见过哪家兄弟是这么念着的,亲兄弟都没这么念着,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哈。”
秦雪文将糖儿抱起来,掂了掂然后弯着眉眼说:“我们糖儿变重了。是不是在大姨娘家吃得太好了?”
糖儿摇摇头:“不是!是天太冷衣服穿太多啦!等我把衣服脱了,我就变轻了。”
秦雪文问:“你在姨娘家都吃了什么好吃的?”
“云片糕!”
糖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完挣扎着要从秦雪文怀里下来,秦雪文一松手,他就噔噔噔跑进了内堂。他人还没桌子高,扒在桌子旁眼巴巴地望着方梅知说:“阿娘,我要我的云片糕。”
方梅知看了他一眼,说:“吃什么云片糕,吃多了你又不吃晚饭了。”
糖儿急了,爬上自己平日吃饭时踩的高脚木凳,去够桌上的布囊。方梅知坏心地扯远了,成心让他够不到。
糖儿急得跺脚,说:“我不吃的。娘,你就给我拿一下云片糕嘛。”
方梅知狐疑地看他一眼,道了句“只准吃一片”,才低头将布囊解开。糖儿前倾着靠在桌上,巴巴地看着。可方梅知翻来覆去地在衣物间找了两遍,还是没有看到油纸包的云片糕。
她一拍脑袋说:“哎呀。我给丢在你姨娘家了。当时回来得急,我也忘了。”
糖儿不相信,扯过布囊,不死心地翻了翻,最后扯着布囊的一角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秦雪文和秦漾,他们跟着进了屋子。
秦雪文问:“糖儿怎么了?”
方梅知面有愧色:“我把糖儿喜欢的云片糕丢在他姨娘家了。”
方梅知过去哄着糖儿:“不哭不哭。下回咱们去县城,阿娘再给你买。”
方梅知给糖儿擦眼泪,越擦糖儿的眼泪越多。秦雪文眼看着她哄不住,对糖儿道:“你今年都七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可以为了云片糕哭。”
秦雪文把他从高凳上抱起来,严肃道:“不许哭,让隔壁邻居听见多难看呀。”
秦雪文又说:“你想让铁蛋知道你这么大还哭鼻子吗?你看,待会儿铁蛋就要来家里找你出去玩了。他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说糖儿是个小哭包。你以前不还嘲笑他是个爱哭鬼吗?”
糖儿听完立马就擦擦眼泪,忍住不哭了。他搂住秦雪文的脖颈,哽咽着说:“云片糕是我留给哥哥的。”
一旁的秦漾满脸错愕。
秦雪文看了眼秦漾,问糖儿:“留给哥哥?”
满脸泪痕的糖儿点了点头说:“县城的云片糕可好吃了,我想哥哥还没有吃过,就想留着回来给哥哥吃。”
方梅知掩唇轻笑了出来:“我还想你怎么一直都不舍得吃的。”
秦雪文也笑:“原来我们糖儿是为了给哥哥吃。是阿爹错怪你了。”
糖儿眨巴着乌黑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阿爹,我还是小男子汉吗?”
秦雪文哈哈大笑:“当然是。糖儿将来肯定会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我们家的支柱。"
09 夏夜
蔺寒回来时是个夏天。
三伏天,槐海镇被笼罩在热气里,蝉聒噪个不停。傍晚人们搬了木椅,或聚到河边谈天,或坐在自家院子里乘凉。方梅知和秦雪文也常坐在水井旁说些家常,倘有邻里来串门,就请他们进来坐坐。
秦漾和秦谧吃过晚饭是要先回屋子洗澡的,然后才能出去闲逛。
这天傍晚,刚洗过澡的糖儿想跑去找铁蛋,一跑出院门就撞上了人。来人“哎唷”了一声,笑着握住了糖儿的肩。他说:“秦漾,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天很暗,但还未暗透。院子里没打灯笼,只有邻家院儿里透进来的光亮。他弯下`身看了看糖儿的脸,疑惑道:“咦,不是秦漾。”
他比糖儿高出许多,身后还跟着一对夫妇。其中的那个女人说:“阿漾都几岁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大,你也不想想。”
话音刚落,方梅知站起来,迎到了院门口。她分外欣喜道:“二姊,你跟姊夫来了!”
“快进来坐坐!”方梅知领着他们进了院子,对秦雪文道,“你快去搬几条木凳出来。”
秦雪文应了声,从屋里搬出木凳子,让阿姊姊夫在院子里坐下,接着在屋门前挂起了灯笼,好让院子里亮堂些。
这光一亮,方梅知就瞧出她二姊不一样了。方明月穿的是丝绸衣,头上别着两支珠钗。人是神采奕奕的,脸上一扫过去的y-in沉晦气。那男人有着一张国字脸,五官还算端正,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做的衣裳,左手拇指上还戴着颗玉扳指。
糖儿见家里来了客人,就没心思往跑了,跟着回了院子。方梅知翘着腿坐着,糖儿就跟没骨头似的挨在她的身边。
方明月将糖儿拉近了一些,弯着眼睛笑:“哟,这就是我们的囝囝啊,叫什么名呀?”
方梅知伸手将糖儿的衣理好,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叫秦谧,静谧的谧。咱娘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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