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大姐临走,死不瞑目,是我许愿要照顾好小隽,可如今,我都做了什么呀?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将来到了地府,如何给姐姐交代。”沈明熙说完嚎啕大哭。
永昌帝摆手,让身边的太监把人带到隔壁去哭,自己坐在龙椅上懊悔不迭,饶是他算无遗策,还是忽略了钱隽的影响,不仅是仁亲王府啊,还有沈家呢,除了沈明熙,沈明昭也是他的依仗呀。永昌帝这才意识到,几天里,沈明昭上得朝来,几乎一句话都不说。
他平日话少,永昌帝有些疏忽,此刻想起来,皇帝才,话再少,也没少到这种程度啊,一个字也没有。
纷扰不仅惊动了京城的官员,慢慢还传入百姓的耳朵,钱隽当年跟着皇帝从西疆归来的英雄形象,是多么深入人心,转眼被人逼到这样的境地,百姓心里遗憾、好奇,纷纷打听、议论,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舆论的矛头直指仁亲王妃,都说是被后娘构陷,堂堂王爷,嫌大爱小,偏心后妻,跟着后娘做后爹,才使得仁亲王世子在家无立锥之地,不得不挂冠求去。
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人,王府将来顶梁柱的儿子杳无踪迹,还被人这么指指点点蜚短流长,仁亲王终于坚持不住,又一次病倒了,这一回,病势十分凶险,连永昌帝都微服探看了三回,一波一波的太医派过去,夜以继日地守护查看,几个老医正都快被折腾散了架,才算保住命。
仁亲王妃不是很能哭吗?这个泪做的人,刚开始的确哭得没完没了,但这一次哭泣,没人肝肠寸断柔肠百转地怜惜,没有百依百顺柔声细语地安慰,到了晚间,也没有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她无坚不摧的泪弹攻势,少了没了仁亲王,毫无用武之地了。
仁亲王妃不光见自家男人能哭,见皇帝也一样能哭,但没有换来同情,却把永昌帝一肚子的怒火给勾了出来:“仁亲王妃,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做张做智挑拨离间,仁亲王和世子能闹成这样?朕还没和你算账,你倒先哭上了,你跟朕说一声,你有什么委屈太皇太后赐婚是让你伺候亲王的,你做得怎么样”
仁亲王妃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出,平日里的泪雨,这会儿也一颗都没滴下来。
她也是看人下菜碟的,碰上个软的她吃起来不吐骨,碰上硬茬,怎么瘪她怎么来。
仁亲王一直处于半昏迷中,最严重的时候,连最爱的老婆和小儿子都不认识了,皇上的一顿骂,仁亲王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尊贵和荣耀、舒适奢华的幸福日子,都是靠什么得来的,想着男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和儿子,是绝不可能撑起这个家的,那么,今后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她人整个都傻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一株凌霄花,虽然看着繁茂美丽,却得有大树来攀附,儿子,则是温室里的富贵竹,表面还挺茁壮精神,但经不得任何风霜雨雪。
还好仁亲王年龄不大,又有全国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最后,竟然扛了过来,等他消瘦如竹竿的身影到宫里谢恩时,已经到处白雪皑皑冰天雪地。
太后和皇帝见到仁亲王,又惊又喜又怒:“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若是冻着了,这可怎么好?”
“微臣实在感谢太后娘娘和陛下隆恩,若不是这样,微臣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永昌帝其实后悔地要死,他应该及早出手,阻止事情恶化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境地,明明知道钱隽有多犟,明明知道他对文瑾的心意有多深,都敢不要命了的和自己打擂台,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人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仁亲王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了,人整个跟呆了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瞪瞪的,和他说话,常常半天没反应,有时都过了半天了,他忽然惊醒一般,猛然答应一声,把和他说话的人还吓一大跳。
太医能治身上的疾病,却治不了这心病,每天挨皇上的训斥,连太医正都不想当了,准备上书乞骸骨,回老家去。
永昌帝又一次叫来沈明熙:“你别给我这幅样子,算我欠你的,你外甥若是找回来,他就是要娶天上的仙女,我也会帮着搭梯子,说,你怎样才能找回人来?”
“皇上若是没办法,那我也真没办法!”沈明熙头发都白了一大片,这话让人听了唏嘘不已。
永昌帝气得那脚去踢沈明熙:“都是你惯得,都是你惯的,你把个钱隽,当成比自己儿子都重要。”
沈明熙就没儿子,永昌帝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仰天长叹:“钱隽呀钱隽,你这个臭小子,到底去了哪里呀!”
内阁中,有个新晋大臣姚光远,是个心机十分深沉的家伙,他给永昌帝献计:“仁亲王的小公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过于溺爱了,听说十二岁还留在内宅。”
永昌帝立刻明白,仁亲王若是把心思转到培养小儿的事情上,是不是能好些呢?他派让郭公公派机灵些的小太监过去,协助仁亲王办理这件事。
仁亲王还挺上道的,很快便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每天卯时即起,先带儿子扎马步、练拳脚,吃过早饭,便是读书,午饭后午休,继续读书,晚饭后休息,玩会儿,再练武一时辰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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