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碧玉跟前才停了脚步。
时值秋日,暖棚已撤,这丛花便露天而生,四周只围着竹篱笆。
“就这里吧。”她说着又重咳几声。
在这里拜?
俞眉远心里讶然,嘴里却没吱声。
“谁在这里?”花丛那边转出来看管花木的婆子。
“我。”慧妈妈扬声,毫不惧怕。
那婆子本还凶神恶煞似的,一看到是她便偃旗息鼓,古怪打量了她们几眼,竟不吭一声转了回去。
慧妈妈不屑笑笑,艰难地蹲了下去。
俞眉远已将筐里东西取出一一摆好,那边慧妈妈已用力擦着打火石,引燃寒衣纸。
热气扑面而来,俞眉远眉头沁出些汗珠,她沉默地往火堆里放纸,直至筐中纸品全部焚成灰烬。
慧妈妈拿过她带来的酒,拍掉泥封,往土里倒了小半坛,哑着嗓子道:“喝两口酒吧,明年这时候,不知道还有没人给你们烧纸奠酒。”
俞眉远目光掠过她腕间的狼骨念珠,心中忽然想起一事。
上辈子,她依稀是在自己及笄这年从老太太的手里看过这串佛珠,而这佛珠慧妈妈从不离身,莫非……
俞眉远蹙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问:“慧妈妈,这是在拜祭谁呢?”
“一个姐妹,从前与我一同服侍老太太,后来……咳!”她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唇边沁出几丝殷红,被她用衣袖狠狠拭去,“后来病了,治不好,就去了。她去的那年,这丛蓝田碧玉开得尤其鲜艳。我想她大概做了花神,今天就来这里祭她了。”
这次,慧妈妈开口回答她。
“她得了什么病呀?”俞眉远好奇道,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慧妈妈祭奠时明明说了“你们”,她奠的不是一个人,可回答时却只说了一个人?
“她……”
“慧妈妈,您过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找轿子抬您过来,也省得您来回奔波。”一声脆语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俞眉远回头一看,老太太身边的桑南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好久,正双手抱了胸笑望她们,那笑莫名显得冷。
“四姑娘安。”桑南见她望来就行了礼。
“桑南姐姐。”俞眉远也乖乖打了招呼。
“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颠,不碍事。”慧妈妈扶着俞眉远的手站起,蹲得久了,她腿有些麻,站起时打着颤,像随时要倒下般,“我太久没见小姐了,有些体已话想对她说说,再不说,怕没机会了。”
她说的小姐,便是杜老太太的旧称。
“哪能呀,您想找老太太叙旧,只要说一声,我们立刻接您过来。今日老太太去了瑞芳堂,怕没这么快回来,要不您先进里间歇歇,喝口茶再慢慢等她。”桑南说着走过来,亲热地挽了慧妈妈的手,又朝俞眉远笑道,“四姑娘你还不去瑞芳堂?那边快开席了,仔细老太太找你!”
“哦。”俞眉远点点头,又看了眼慧妈妈。
“你别跟着我淘气了,赶紧过去吧。”慧妈妈咳了两声,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开。
俞眉远冲她吐吐舌,转身跑了。
……
中午的家宴因有俞宗翰等人在,虽说男席女席以屏风隔开,但众人还是觉得受了拘束,气氛便很肃冷,总也热闹不起来。闷闷地吃过一巡酒,诸人便都散了。
俞眉远想着上午慧妈妈在蓝田碧玉前烧寒衣纸的事,心绪有些不宁,就避开人抄小路去了梅园。俞府种了几株红梅,只是此时不是梅花季节,枝头光秃秃的无甚可看,因此没人去那里。
梅园果然静,静到有一丝细微响动都能传入她耳中。俞眉远听到几声对话,让她不由自主放缓呼吸。
“小婶子,你醉了?让侄儿扶你进屋去休息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
“瞧你这步子都走不稳了,还是让我扶你吧。”
“别碰我!”
竟是二房长子俞章锐和三房寡婶罗雨晴的声音。
俞眉远冷笑。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30章兼祧
上辈子罗雨晴在两年前就死了,因为莫罗的关系。这辈子她俞眉远重生而回,改了自己的命运,无形之中也改变了别人命运。冥冥之间,这世上大抵是有因果循环的罢。
说起罗雨晴,真真是个苦命人。
俞府三房的俞宗厚是杜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死时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后来老太太怜他尚未娶亲便夭亡,便力排众议替他买了一门冥婚回来。
这买回来的就是罗雨晴。
她十五岁捧着牌位嫁进俞府,新嫁便寡,脱了嫁衣就换上孝服,已在俞府寡居了整整十二年。西园那边有俞宗耀和钱宝儿这对夫妻霸着,环境并没比东园好多少。她一个寡妇,上无丈夫依靠,下无儿女相伴,外无娘家撑腰,个性又柔弱,偏生还长了张花容月貌的脸,就像只闯进狼窝的小白兔,日子战战兢兢,比起当初的俞眉远还要凄苦。
老太太纵怜她寡居,但到底隔了一条街,平时里不过多给些月钱,再想有别的照拂却也是鞭长莫及。那俞宗耀是个老/淫/棍,生的儿子也是个混蛋,见这寡婶年轻貌美,心里早就见色起意,奈何罗雨晴虽柔弱,在大节之上却甚为坚定,有些宁死不折的心志,不管俞宗锐再怎么诱哄讨好都没妥协。
俞宗锐这天吃了酒,色心又起,就悄悄跟她过来,在梅园里把她给拦下,偏巧罗雨晴身边的丫头走开,剩她一个人独对这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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