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唐颂。
“我尽量。”
“就定在下个月底。”李琴说,“快过年了,知道你事情多,但要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知道了。”
他不能保证。
前段时间他的两幅画在展览时被知名的评论家看中,媒体报道了一番,许多画廊都主动联系他。他唯一敬重的恩师也不知来了什么兴致,今年替他争取了两个所谓的研讨会,他想推辞,老师隔着电话发了一通脾气,百般无奈只好应下。
回去得翻翻备忘录,要是时间真冲撞了也好早点想办法。
母亲又简单说了些婚礼的安排,是西式婚礼,因为方叔的朋友比较多,所以场面会比较盛大。
听得出来,虽然都是再婚,但双方都没有低调的意思。
“到时候你带个女伴过来?”李琴犹豫了几秒,又问,“还是在我的婚礼上给你当场相亲?”
诗咏和方叔对视一眼,使劲憋着笑意。
再理智果断的女人,都放心不下儿女的终身大事。
李琴干脆盯着唐颂。
“我自己想办法。”唐颂忽然说。
“你别跟人家姑娘商量好了来搪塞我。”
“……”
“妈。”诗咏替唐颂解围,“我哥他心里有数。”然后趁唐颂不注意,凑到李琴耳边嘀咕了一句。
李琴一脸惊喜:“真的?”然后又凑到诗咏耳边说了什么。
两个男人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个女人专心地交头接耳,对视一眼,自顾自夹菜吃饭。
一顿饭很快结束。李琴和诗咏负责洗碗。唐颂则去了外面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两棵柿子树,旁边是一套石凳石桌,对面还有几株矮小的梅花,从土层的颜色来看,像是几天前刚种的。
“你妈妈说今年天冷,雪下在红梅树上会很好看。”
方世恒把两杯泡好的热茶放在唐颂旁边的实木桌上,自己拿起一杯:“那卖梅的人说,今年就能开,也不知准不准。”
“准的。”唐颂笑笑。
方世恒喝了一口热茶,对着院子,像是在想象梅花开的样子,神色平静:“我说打个电话给孩子就行了,她非要让诗咏和你过来。”
“她很重视。”唐颂说,“上次她结婚,我和诗咏缺席,说到底她是介意的。”
“你妈妈看上去坚强,心里很敏感。我有时候想,要是早点遇到她,也许能让她少吃些苦。”他语气认真,又释然一笑,“不过还好,至少现在,能让她过上舒服的日子。”
“方叔。”
“嗯?”
“您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
方世恒被他一问,明显是在回忆,眼角的笑纹更加深了:“医院,她脚踝扭伤。连着看了一周。没过上半个月,又伤了一次。”
“怎么扭伤的。”
“我也奇怪,问了她几句。她说去城北的山上看日出,跨到最后几级台阶,扭了。”方世恒摇摇头,“同一个地方,两次。”
唐颂失笑,母亲这点跟诗咏很像,总是会让一些出人意表或是无厘头的事情发生。
“我问她这点岁数了还老是去爬山做什么,她说她一个人闷得慌,孩子都不在身边。然后用一种很自豪的语气说,她儿子是个画家。”
唐颂伸手挠了挠额头。
“我当时奇怪,问她说,你爬山跟你儿子是画家有什么关系。”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跟我说,他儿子之所以想学画画,是因为有一次她带着他去海边度假,看到了海上的日出。她当时觉得那画面很美,稍微提了句,她儿子就指着那太阳,很郑重地说,他能把它画下来。”
唐颂听着他的话,思绪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夏日,他朝着远处的日出和大海奔去,脚下踩着细小的浪花,一回头,年轻的母亲坐在沙滩上,海风轻轻吹动着她的长发。
他那时不过七八岁,觉得母亲的脸比那天的阳光,海水,都要美。
“叔叔,你和我哥两个人说什么呢。”
他回过神,诗咏端了个果篮进来。
“你妈妈呢?”
“在跟我爸爸打电话。”她朝方世恒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语气却毫不避讳,“我爸爸好像在劝她去国外结婚,还说你已经同意了。”
“是吗?”方世恒皱了皱眉头,然后从果篮里拿起一个橘子,专心地剥了起来。
半分钟后,李琴走进来:“方世恒!”
唐颂和诗咏都条件反射地抬了抬眉毛。
即使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李琴发起火来还是有相当的震慑力:“你为什么要通知他我们是在下月底办婚礼?”
兄妹俩转头看向方世恒,他已经在剥第二个橘子。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唐颂和诗咏面面相觑,他们很想知道这个男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目测很难缠的母亲。
谁知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站起来,把剥好的橘子塞到李琴手里:“好了,别生气了,既然他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我是不会把结婚请柬寄给他的。”
“你确定?”
“当然。”
“那就好。”李琴马上偃旗息鼓,掰开橘子吃起来,嗯了一声,“这橘子不错,比上次的甜。”
“是吗,价格还更便宜一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哦,对了,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的前妻打个电话。”
“……她在国外,不必了。”
“也是,漫游费挺贵的。”
……
唐颂和诗咏半天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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