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口中的怀安侯,便是辅国公周正明妻子郑氏的嫡亲兄长,两家是世交,又有姻亲关系,所以怀安侯会为季维之求情很正常。
萧承佑的好友郑羽,便是怀安侯的嫡次子。
周贵妃笑意淡如烟霭,轻盈的好像是江上飘荡的白雾,她跪下道,“陛下面前,臣妾不敢隐瞒,臣妾的确是要为维之求情的,不过,臣妾为他求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臣妾的外甥,而且因为臣妾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但臣妾也知道,陛下做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是以便也不敢言语过激。如今陛下问起来,臣妾刚好实话实话。臣妾不求陛下能放了维之,只求陛下能多宽限一些时日,相信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周贵妃这话说的直率,且没有皇后的冲动和蠢笨。
皇帝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嘲笑是欢愉还是恼怒,“你倒还是一如往常的直性子。”
周贵妃唇际升起一抹笑容,眼神中是几不可察的嘲讽,“欺君乃是大罪,臣妾不敢隐瞒。”
对于周贵妃的直言,皇帝倒也不恼怒,横竖他已经习惯了,再者,现在的周贵妃比之刚入宫的时候已经收敛多了。
皇帝收敛了笑,低头看她一眼,“朕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周贵妃起身谢恩。
这个时候,石公公道,“陛下,方才惠妃宫里的宫女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去用膳。”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不见欢喜也不见不喜,“朕知道了。”
这就是要去了。
周贵妃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换成任何妃子,在皇帝身边有人时候皇帝说要去别的妃子宫中用午膳都会心生嫉妒。然而周贵妃仍旧是波澜不惊,甚至是满不在乎,这不禁让人奇怪。
石公公立刻吩咐人下去准备,然后殷勤的去扶皇帝,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了金殿。
这种时候,遇到皇后是预料之中的。果然,皇后在看到皇帝的时候,立刻膝行了过去,泛白的手指紧紧拉住皇帝的龙袍,苦苦哀求,语气凄凉,“陛下,太子真的是冤枉的,太子那么平庸又胆小,如何敢胆大妄为做出那种事,求陛下明查。”
石公公脸上闪过一丝怜悯,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即便皇后平日仗着宋家势力在后宫嚣张,即便皇后不聪慧,即便太子所为证据确凿,皇后却愿意放下尊严在众人面前求陛下,完全是出于母爱。
可是,她太愚蠢了——
皇帝低头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中满是不耐,石公公会意,立刻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七手八脚的将皇后带离皇帝面前。
皇后大喊着,“陛下,太子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
可是皇帝好像没有听见,继续龙行虎步。“走吧,去惠妃宫中。”
宁惠妃!
皇后听到这个名字,哀伤的眸子蒙上一层霜色。
她怎么会忘记,她的死对头是宁惠妃,一心想要取太子而代之的事萧承泽!
一切,一定是这母子俩设计的!
想着想着,便气急攻心,一下子晕倒在雪地。
宫女见了,吓得跪下大喊,“来人啊,皇后娘娘晕倒了,快来人……”
到了宁惠妃处,皇帝一改之前的烦闷,很是轻松适意的模样,宁惠妃长得美又会说话,又有长平公主在一边说笑,皇上龙颜大悦。不经意间提起科举舞弊一案,皇帝观察惠妃反应,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为太子说尽好话,顺太子不是那种胆大妄为之事云云。
皇上愈发觉得惠妃体贴,很是开怀,便决定晚上在惠妃处安寝。
宁惠妃自觉胜券在握,更加得意,只等着太子倒霉,届时被废,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
“真是想不到父皇会让晋王世子负责此案。”萧承泽捏着茶盏,“那个冰窟窿不是最不爱管这些闲事吗?怎么这次答应的如此痛快。”
岂止是痛快,简直像特意等着皇帝这份旨意的。
夏言猜测道,“许是一开始就是陛下和世子商议好的?”
萧承泽眉头紧锁,自从去年发生了元夕刺杀一事,他就感觉皇上对他的信任大不如前了,虽然看起来皇上还是最喜欢他这个儿子,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又查不出哪里不对……大概是他心虚的缘故?
“若是此案仍由刑部尚书负责,那就好办了,刑部尚书是我们的人,季维之必死无疑!然后还可以留下一纸罪供,可是——”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个油盐不进无法收买的人!”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是最受皇帝重用的晋王世子,谁敢不听他的!
夏言深以为然,心中叹息,劝说道,“殿下息怒。索性,我们人证物证全部设计齐全,晋王世子常年征战沙场,不一定懂得朝堂和官府中的弯弯绕绕,或许是陛下看中了他为人耿直不会恣意偏颇……也未可知。”
的确,如今陛下虽然老了,但并不代表他糊涂了,自古以来皇室子弟明争暗斗不断,尤其此事涉及太子,未免有皇子或其他势力暗中参与,必须交给一个不参与党派之争又有权利之人,所以,萧承佑最为合适。
夏言这样的猜想倒也合情合理,但萧承泽还是不放心。
“你确定,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安排好了?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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