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可以听见外面淅沥的小雨滴飘落的声音。房檐也开始滴水了,“啪嗒”声犹如钟摆的走动,清晰可辨。
“爱军,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的话说的实在太多了。”王金凤送走继老于头之后又两位村民,回来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看看,这满地的烟头,以后啊,你少抽几颗烟。把烟卷给别人,咱不抽,难不成抽烟和喝酒一样,还要陪着?”
“行,少抽就少抽。”于爱军在炕上打开窗户,因为下雨,又稍稍关上。他回身一边放着铺盖一边继续说话,“你说我说话太多,可是话不说人家明白你的心吗?”
“除了谈恋爱,你要人家明白你的心干嘛?”
于爱军被媳妇的话逗引得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和你说正经话呢。”王金凤简单收拾完屋子,坐在炕边皱眉道,“心是留给自己明白的。我觉得你今晚和咱二爷……”
“二爷,那已经是自己人了。我听他的说话就能觉出来。你想,我也没有让他帮我宣传个啥,可他在于志勇家,就处处站在我这边,还帮我拉拢说服那个老张。在于嘉平面前,他也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都是他无意说出来的,我觉得他还是知道远近亲疏的。还有于志勇,也是一个好伙计。”
“算了吧,我可不这么以为。要说今晚上对咱那个二爷有影响的,你所有那些话不抵那一杯酒。”
“去,去,去,你把俺爷们间的感情放哪儿去了,那真是一钱不值了。你看,之前我也没有请他喝酒吧?他说话已经在向着我们了。我告诉你吧,‘血浓于水’,‘是亲三分向,割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家和他们家,那还没有出五服哩。”
“于嘉平也没有对他怎样,你也没有要求他怎样,那他为什么要去帮着你……”王金凤要说“掀到于嘉平”,想一下,觉得口气太野,没有说。“说了你也别不信。要我说,不知你能不能被选上村长,要是真选上了,只怕这个二爷背后也不会说你个好。他那种人,对人对事,首先存了一个忌妒心肠——要是你能行了,他就眼红。到那时,他还会见人就捧你,自然而然替你去拉拢人心?你别做‘是亲三分向,割断骨头连着筋’的梦了。”
“你这些话我绝对是不赞成的。”于爱军一本正经说,“照你这么说,世上那还有人值得信任?你还怎么去办事?”
“爱军,我早说了,你的性格不适合做领导。你的心太实……”王金凤尽量做到口气委婉,“不信,就凭你刚才这句话就说明了一切——非得彼此信任才能办事么?就拿你和于海说……”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巴着实厉害,我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是理屈词穷。”王金凤看一眼腰圆膀阔的丈夫,不由笑了。她满意自己找了这么个如意郎君,尽管他力气大,身材阔,可从结婚至今,他没有打过自己一指头。外观看他是个没有好脾气的人,事实上,他顶爱护家人。他也不和自己拌嘴吵架,有时候——就像现在——说不过你了,他就憋个大嘴巴不言语。但是她也知道他的性情,尽管不言语,可是他对你的话未必心服口服,这是对自己过于自信的人的通病。而且在外场上,他一直表现的很大男子汉主意。王金凤知道丈夫这一德行,所以也并不去杵侫他。在于爱军那面,即使王金凤故意招惹他,他也只不过会很严厉地瞅她几眼,这样的情况已有过几回。要说打老婆,他不会,也许明知道自己力气大,他看低一切倚强凌弱的行为。
“对,我就是理屈词穷。”于爱军说道。他的表情带出一种意思:看,我还是有话和你说。他没有意识到他是在重复别人的话,而事实上,他也没有去想被自己重复的这句话的实际意义。他看着媳妇忍住不笑的样子,自己倒开心地笑起来。
“你呀,就是小孩子性格。”王金凤叹口气,“明天你还组织人去镇上?”
于爱军沉默了,双眉微蹙,脸上显出思考的样子。
“去不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咱本来就是闹形式的,镇党委书记还一直躲着不见。我想,要是大友他们明天还去,我就让他们去,我……”于爱军犹豫一下,看了看媳妇,“我就不去了。反正事情有了什么变化,大友会喊我的。”
“大友?他可是被你扇起火来了。我看这回就是你罢了,他也还要去镇里讨个明白说法呢。”
“不,他听我的。我让他撤,他就绝不会再纠缠下去。”
“本来发动他的可不是你。”
“那是,于海叔说话总比咱好使,好歹人家是支部委员呢。我听说他就是拿了张什么单据给大友他们看了,这才让大友铁了心跟着我闹。”于爱军装糊涂说。其实他说的“什么单据”就是一张普通的财务报销单据。
“听听,你和我说话倒是有了心眼儿。你从来没有和我说什么单据的事。你呀……”王金凤拿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瞪着丈夫看。“我还以为于海叔只是牵了个头,大友其实是你说服争取过来的……你看看,处处有于海的影子。就是这回由你领头去镇里上访,不也是于海的安排?我看,在于海眼睛里,你和大友一样,都是跑腿的。”
“不,他说了,我争取村长,他争取书记。我们各干各的。但是对外,我们是一个整体,牢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总是于海说……照这样下去,我看于海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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