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句。不成想顾茂含笑点头道:“这巷子原就是与我们家离着近的,下面的仆妇丫鬟偶尔提一句也是有的。”
这话在理,顾茜听了便不再理会,等着晴雯并她兄嫂皆是搬了进去,便将她邀来走动:“好些时日不得见,如今一发住得近了,日后可得多来走动走动。”
晴雯知道,今番得以托身在那一处安静院子,原是得了黛玉并顾茜照料,心内实在感激,近些时日她费了好些精神,细细做了一身衣裳,这会儿便送了过去,又有那宅院的文契:“那是自然的道理。只是那房子我们暂时得以托身也还罢了。若要送与我,再不敢生受了的。我与嫂子好歹会些针线,常日里闲了做了来,吃穿并不愁,待得过两年积攒下银钱,又有旧日我的那些簪环衣裳等物,总能置办下一处小宅院,从此安生过日的。”
她说得虽好,可顾茜深知她那表兄原是个酒鬼,不是能做依仗的,嫂子多姑娘也非安生度日的。她所能依靠的也不过是一双做针线的手,并旧日那些积攒,哪里肯重头收了文契:“我们打小儿一处长大,情分也长,本不是旁个能比的。换做你是我,可是会收下这文契?便说着金银污了你我情分,再不能提。这一处小宅子,也只当我谢你嫂子一力担当,替我并林姑娘奔走罢了。”
她十分真心,晴雯看在眼里,又想自己兄嫂旧日的种种,实在不是撑得住家业的,心里一叹,便也将那文契重头收起来:“罢罢罢,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那兄嫂也实不是安生过日子的。与他们这文契,总也有个住所。”
两人都是爽利心性,一时说罢,便再不提这事,反口说起旧日种种,不免提及黛玉:“旁个皆是不必担心的,只她那里却是让人担忧。”可不是,头前顾茜虽搬出来,总有晴雯常往贾家走动,也能说两句黛玉新近的事儿,如今只能等着十天半月一封信笺,顾茜颇有几分不自在,且有头前顾茂的心意,一发让她心里念着。
黛玉这会儿却正唇角含笑,且与紫鹃说话儿:“这天儿一日比一日热,竟可做两件纱衫儿了。”她自来怯弱,禁不住风寒露重的,哪怕夏日,也比旁个穿戴厚三分。由此,紫鹃听了只笑道:“姑娘如今大好了,自然要早早备下的。前儿老太太使人送了三匹料子,俱是轻薄细密,颜色也好,正好裁剪了做衣裳。想老太太见着了,也是喜欢的。”
她口里说着,早使人将布料取来,却是一样香妃色、一样茜色、一样银红、一样豆绿,俱是新鲜花色,触手柔软轻滑。黛玉略看两眼,便道:“照着旧日的例儿做两身衣裳也就是了。”这才说着,外头便有丫鬟报信,却是凤姐使人送份例里的衣裳并料子来。
黛玉闻说,便将人请进来吃茶,又道了谢:“可是凤姐姐想着我,才是换了时节,便周罗这些个来。”那丫鬟也是赔笑说两句,方才辞了出去。
待她一走,紫鹃便将那料子捧给黛玉看,口里却道:“二奶奶如今身子越发笨重,原该将养着的,怎么这事儿又派到她那去了?”
“想来二舅母那里有些事儿罢。”黛玉皱一皱眉头,心里也是疑惑,又想凤姐成婚许多年,只得一个姐儿,如今可得好自将养出个哥儿来才好。因此,她顿了顿,才是道:“你使娥儿出去走动走动。”
紫鹃口里应一声,那边帘子一动,却是新近拨过来的朱鹭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个匣子:“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谢了姑娘好意,说着那莲叶糕儿很是新鲜可口。”她却是方才被打发出去,与探春、惜春送黛玉新做的莲叶糕儿。
黛玉见着她额头微有汗渍,两颊粉团团的,便令她吃一盏凉井水澎过的桂花绿豆汁儿:“如今天儿渐热,这些个倒也能尝两口了。”那朱鹭近来也渐渐知道黛玉的性情,听得抿嘴儿一笑,伸手端了来吃了两口,又见左右无人,方悄声道:“姑娘可是晓得,太太似有些不自在呢。我从三姑娘那里出来路过太太的院子,无意听了两句,说是要将太医请来诊治。”
“哦?”黛玉动了动眉头:“怪道又将事儿派给凤姐姐。既如此,后晌我却得走一趟,总要问个好儿。”她说是如此,神色言语却淡淡的,并不十分留心挂意。
朱鹭看在眼里,又想着自来后的种种,便不由在心里叹道:可见这世上人的嘴不能尽信的。头前在老太太的屋子里,虽也听得两句老太太有心,林姑娘待宝二爷淡淡的话。但更多的却是甚个两小无猜,日后必定作准了,宝姑娘就是千百个好,一则老太太不依,二来宝二爷心里向着林姑娘,怕是没个结果的。不曾想林姑娘竟是一丝儿这样的念头也无!
既是如此,自己必也要有个准数才是。
这般念了一回,朱鹭便笑着道:“虽如此,如今这天儿两头不靠,一会儿似六月,大有暑热的模样儿;一会儿没了日头风一吹,竟又是四月里了。姑娘自来身子弱,竟还是缓一缓,后晌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再与三姑娘、四姑娘一道儿去,岂不便宜?”
黛玉本就作此打算,便一点头,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着的。这会儿无事,你将我头前做的针线拿来。闲日无事,正好做它去。”朱鹭笑着应了,将那针线取了来,又忽而想起宝玉,想他生辰将近,因笑着道:“过两日便是宝二爷的生辰,三姑娘那儿与他做了一个扇套儿,虽是石青的料子,却用金线绣了密密匝匝的秋菊,瞧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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