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铠甲,颗颗甲片象鱼鳞一般织在他身上,被阳光反射 出银鳞色的光。
他轻飘飘的眼光落到安东尼身上,嘴里闪出幽闪的字眼:“你还是个骑士,不能穿元老才能穿的白袍……”
兄长的告诫使安东尼喜悦,光亮如白鲨般跃起在他海蓝的眼眸里。
“都怪那群比烂泥还恶心的海盗!”安东尼如一只飞鱼一样蹿到他身边,“是他们搅乱了我平步青云的计划!”
他亲密地挽住门希的手臂,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为了让财产早日达到元老的级别,我每天不得不与一群没教养的商人交涉,那简直就是噩梦!”
门希沉着脸,干练宛如粘液般渗出他的皮肤,“经商来钱太慢,你倒不如立点政绩。一片奖赏而来的土地,能抵得上两船丝绸的价格。”
安东尼狡猾的眼珠转动两圈,攀紧了门希的手臂。谄笑宛如y-in沟般咧开在他的唇角。
“果然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他以一种不符年龄的撒娇口吻说。
他打量着门希的脸色,谨慎地开口道:“那天……是我的态度不好。当时我的头脑热得就象被巫女施了妖术……”
门希摇两下头,眼中飘过一点微弱的锋意。他努了努嘴说:“……算了。”
安东尼松了口气,肌肉紧绷的肩膀如释重负。
“我不像你这么聪明,哥哥。没什么学识的我只能通过经商来赚钱……”他的眉眼间跃起一丝羡慕。
“我梦想能成为一名穿白袍的元老……”他越说声音越低,自卑如长刀般刻入他的语气,“但现在我只有那点可怜的军权,连一个指挥官都可以不听我的指令……”
“不要急。”门希沉着地说,“我会在元老院为你开辟席位的。”
奴隶端着铜盆走上来,为做客的安东尼洗干净手,还尽责地给他涂抹一层羊脂膏。
奴隶的满头银发如火星般掉进他的眼里。
愠怒的红色在安东尼脸上升腾着,被他的理x_ing拼命地压制,宛如网中困兽。
“现在你连奴隶都要买银发的了?”他语气不善地说。
门希怔一下,怀念的话语从他唇齿间婉转地透过来:“我只是在追忆他而已。”
安东尼的不满如沸腾的水泡般咕咕冒出。他无法压制这种长久累积的恼怒,眼角已有轻微的红色。
“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嘀咕着,“我听说……你还去向尤利乌斯请求近卫军长官的位置……”
憋闷的字眼从他唇齿间一个个蹦出,“一个立下战功的将军去当个侍卫……这太荒唐了!”
“然而这并不能动摇我的权力。”门希连忙辩驳。
他压低下颌,一片暗影如冥水般掩埋他的口齿。他垂坠的眼睑略微发颤,那是一种扭曲的眷恋。
“我要的,不过是个本该属于我的名号而已……”他低声说。
“可卡里古拉只要他的泰勒斯。”安东尼终究是忍不住,小声咕哝一句。
门希松弛的面颊痉挛一下,深暗的蓝眸宛如夜间沉海。一种久远的痛苦占据他的脑际,如食肉之虫般啃噬他的头骨。他的身体象是被电击般,脸色于一瞬间就面如死灰。
“我不想再因为同一件事跟你吵架!安东尼。”门希不悦地说。
安东尼顿了顿,识趣地闭上嘴。
奴隶收好羊脂膏,亲吻主人的脚后跟,安静地退去了。
他的脖子上戴着珍贵的宝石项链,门希对他不薄。
安东尼摸两下鼻子,好整以暇地说:“眼下罗马的局势已定。麦瑟琳娜是皇帝的妻子,将来又会成为皇帝的母亲……”
得意在他的口吻深处隐隐跳动:“我已经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门希想了一会,神色担忧地说:“也许到时候他会更新鲜的男宠去满足她。要知道,她是个出名的欲壑难填的荡|妇!”
“那就随她!”安东尼不屑一顾,“那个头脑空空的贱|人,就只能倚靠她的父亲作威作福!要不是尼禄那个小倒霉鬼得了疟疾,她一定不是阿格里皮娜的对手!”
门希直立着,一丝戒备绞紧在他的眉心。他眉间的皱纹宛如沟壑。
他心有余悸地说:“阿格里皮娜凭借奥古斯都的血脉,已经笼络了法院。法院里那帮思想陈腐的老顽固们,就象水蛭贴紧血肉一样攀附她!”
“她就是一只冬天里的苍蝇,飞不了多长时间了!”安东尼揶揄道,“尼禄一死,她就会被麦瑟琳娜找个机会流放到行省。据我所知,得了疟疾的人多半不会存活。”
门希默认。他的肩甲被凉风吹动起来,如一片干燥的罂|粟壳。
……
卧室里的药cao味浓烈得有点呛鼻,宛如吸入一口密集的烟灰。
此时夜深,已经月上枝头。
尼禄象一颗枯cao一样蜷在被窝里,鼻息是丝线般的轻弱。他的两腮凹陷下去,颧骨孤傲地高出。他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奴隶忙活着,将药cao水洒在他的床榻。尼禄睁开眼,眼珠好象凝固成水泥一样呆滞。
他刚刚从一场昏睡中醒过来,宛如从深渊爬出。
罗德走进卧室,脚步飞快,如一阵疾风般来到病榻前。
一层薄汗罩在他的脸庞,在烛光下宛如一张镶满钻石的面具。
他的长发打着卷,被汗黏在脖颈上,黑衣也落了泥灰,散发着一股海腥味的潮气。
尼禄水泥般的眼珠移了移,苍黄的眼底倒映出一抹凌厉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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