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总是自我安慰,她背后有崔家要顾着,她受了挫不会肯再去相信别人。
他可以等。
殷胥对于崔季明居然知道高祖密言一事,纵然脑子里不知道冒出多少种猜测,还是没有问。
崔季明此刻心中也是在犹豫。
殷胥对她算是坦诚至极,他甚至对她说出重生一事,这仿佛就是相信她永不会去伤害他一般。在皇宫里长大两辈子的人,见过不知道多少风浪,还对她抱有如赤子之心般的信任,她很难说不不感动。
崔季明手指摩挲过书页上的字体,道:“我听闻高祖在世时,曾有得到高僧说高祖得神助,甚至说高祖可能是神佛下凡。若非要这么说,嗯……大概那我也算跟高祖一样来自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殷胥:“……”
崔季明眼睁睁的看着殷胥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崔季明满脸挫败:“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呢!”
殷胥:“就你这种德行,还是神仙呢。就你这难写的字儿都不认识,整天上房揭瓦的德行,你是在天上喝醉了骚扰仙子被打入凡间永远都回不去了吧!”
崔季明笑:“哎哟,你真不可爱。你就该这时候惊为天人,觉得我是上天掉下来的至宝,言听计从才对啊。”
殷胥:“别以为你一句话里用了两个成语,我就不想打你。”
崔季明从窗框上跳下来,笑道:“你问我也无所谓,只是有些事情我说不清楚。过来,我念给你听。”
她领着殷胥,躲到书架之间狭窄的缝隙里,两个人抱着腿坐在地上,殷胥靠过来,想要尽量辨认出上面的字体,崔季明扫了过去,想要挑能讲的一部分来说。
上头最先写的,便是高祖的自述,她并没敢读,生怕殷邛要是问,她解释不清楚。
“我从没想到,自己拼了大半辈子,功成名就家财万贯了,准备开始颐养天年了,却到了这个时代。我曾想,自己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心力去拼。回首自己在这个战乱的南北朝过的大半辈子,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到了晚年来写这种东西,不过是希望能有个把人知晓自己也曾来自现代。”
“因为我知道,我一生没敢做过突破的变革,没敢去开天辟地的改变政治,几百年后有人来纵观历史,也只会将我看作古代帝王中的一位而已。我终是成为了真正的帝王,将自己的权力与疆土看的无比重要,不肯做出任何可能会让自己半辈子成果破灭的改动。人总是越活越胆小,像我这样活了一百多年的人,胆子也是龟缩成了一点点。”
“用血统一了南北,我却重复着历史上隋唐也会发生的事情。我想修南北运河,却不想重蹈隋的覆辙,一条运河,我用了十二年。我想将官僚制度进化的更合理,却要跟仍然强大的世家妥协,发现真正历史上出现的制度就是最符合时代最合理的存在,于是我选择了复原隋唐的绝大部分制度。我不是个来改变世界的人,我是个提前拿到计划书,来完成图纸的工人。因为我想要自己建立的王朝长久存在于历史中,我怕一切自己的想法,会不符合所谓历史发展规律,不符合它应该出现的年代,成为被时代抛弃的可怜人。”
“活到这一天,我总是想,我能给这世界留下什么?我出现不出现,对这世界到底有过什么意义?若真有神佛将我带到这里,见到我的胆小如鼠,或许也会表现出失望吧。我想了想,活到这一天了,不若真的去放手一搏。大兴土木或许会让王朝崩塌,可若是我能埋下种子呢?”
“我曾前世经商几十年,虽勉力算个功成名就,最早却也是个学历史出身的学生。现在这个朝代,如果去类比西方,或许正是中世纪的垂暮。纵观几千年历史,中原仅有的现代文明的门槛曾出现过,也迅速的被扼杀在摇篮里,复古的回潮如诅咒般持续了几百年……那我能做点什么?”
“我想用尽自己或不多的思想,给这世界带去现代文明的曙光。”
崔季明看到这里,深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等待的殷胥:“有一小部分内容,我不能读给你。或许你以后能破译的时候,自己再来看也无妨,但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会读给你听。下面就是了。”
她轻声念道:
“所谓文明的曙光,绝不是发展技术、开办工厂、兴造武器。这是最表层的现象,是文明的果实,想要让近代化长期存在,不可能直接将果实抛出来。可惜的是,这里还太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中古时代,连最基础的土壤都还没有出现。”
“纵观西方的发展历程,发展的土壤总是高度相似。若非要说,几乎可以用四点来表述。流动性、平等化、集权化、法治化。但可以说,大邺一项也没有。”崔季明读道。
殷胥的呼吸放轻,他听得全神贯注。
崔季明自嘲的一笑,同样是穿越者,果然是金子不论在哪里都在发光。高祖的能力与学识,前世能功成名就,这一世就算出身三流世家也能成为帝王。
崔季明知道这一册书中的内容意味着什么,更不敢弄错,慢慢读来。
“且谈土壤,还不说种子与浇水。我将流动性放在了第一个,便是因为它是最难做到的。流动性意味着百姓没有人身依附,更代表着阶层之间可流动。前者需要农业生产力提高,才会有更多的人从农业生产中脱离出来,不论是读书、经商、做工,但一定要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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