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了水底般,欲呕的感觉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殷胥有些恼怒,他反手拧住嘉尚的手,想要制住他,却太阳穴骤然向内挤压般痛楚,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意识被挤入了一截细窄的麦秆。他猛然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河水咆哮的声音,夏末的骤雨击打着交叠的树叶。
殷胥猛然吸了一口气,他吸到了泥土的味道,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迎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一片仅仅能辨认出轮廓的夜晚。月亮因阴云而躲藏,他率先看到了连绵的树林,以及远处翻腾的黑色河水。
嘉尚紧紧拽着他的手,站在他旁边。
殷胥有些惊愕的望着眼前,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只是他经历过一次死后再回到过去的事情,很快稳定下来心神。
嘉尚道:“我的眼,借给了殿下,我已经无法视物,只有殿下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不必担心,你不过是个旁观者,谁也无法看到你。若是殿下松开我的手,我们就会从这里离开。”
殷胥死死盯着他已经找不到瞳孔只余眼白的眼眶,冷声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我这是到了那里?当年我回来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嘉尚道:“殿下,你觉得这像真实么?”
他仿佛看到冰冷的风与大颗雨水贯穿他的身体,他能听见水声,能闻到土味,却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感觉,他还穿着朴素的深衣,浑身干燥的仿佛还在那阳光明媚的茅草屋中。
殷胥皱眉:“你到底使我看见了什么,这是何处?”
他话音刚落,骤然一惊,失声道:“崔季明——”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到梦中的脸。
七八岁左右的崔季明,头发散乱,满脸雨水,身着脏污的麻衣,正蹲在右上方一颗树高高的树桠上。她稚嫩到似乎还充满娇生惯养的气息,脸颊有些可爱的圆润,小手抓着一柄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小锄头,后背紧绷,对于殷胥的声音毫无反应,机警甚至老练的瞪向远方的一片黑暗。
嘉尚道:“殿下能看到的事情,或许不会给你你最想要的答案,但必定也是你内心最关心的事情之一。”
殷胥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他忽然看崔季明蹲在树桠上的姿势变了,她将半个身子侧着隐入树干后,目光反射着仅仅一丝微光,如同潜伏的幼豹。
紧接着殷胥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群人的马蹄声。
那群人用着极度奢侈的铁骨琉璃灯笼,一阵摇曳光亮与说话声朝殷胥的方向摆来,他侧耳听清了不远处的说话声。
“找到崔式的孩子了么?”
“连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只知道大抵年纪,如何找!崔式从不对外提起他孩子。五郎君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崔家的同行。找!他现在给崔式的孩子做奴仆,应该跟那孩子同行,纵然是被冲上岸也是应当在一处!”
“找到他们!快!河岸已经派人去了,这里也不要漏过!”
崔季明满面惊疑,她一只手早已磨破,指缝带血,死死扣着树干。殷胥心头一颤,明显这时候的崔季明浑身还像个家中的少爷,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这有一只鞋,是孩子的鞋!看这刺绣,非富即贵,她就在附近!”
殷胥听着那声音已经明朗,他几乎能被无边黑暗中逐渐靠过来的火光刺伤眼睛。那群人越走越近,殷胥觉得可能谁也看不见自己,却仍被这氛围感染,有些紧张的拽着嘉尚,躲在半人高的灌木后。
他虽知道崔季明最后平安回家,可仍然为她揪紧了心,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树上的崔季明。
那行人已然走近,窸窸窣窣踏过水洼与草叶,距离崔季明所在的大树只有几丈之隔,殷胥从灌木丛后昂起头,想要看清那行人的模样。他们为了挡雨,身着皮制披风,带有深色斗笠,那斗笠两侧下压,雨水如注般流到肩侧的披风上,为皮革注上一层映射火光的水膜。
为首之人腰上有三把长短不一的横刀,声音低哑,似乎是军武出身,听觉敏锐,斗笠下隐在黑暗中的细长双眼四处扫视。
殷胥心如鼓擂,却死死盯着那群人,妄图窥得几分可以对照的细节。
他的紧张,几乎在他听到耳边还有除了嘉尚以外其他人的呼吸声时,后颈的汗毛骤然炸起!殷胥猛然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这灌木丛的不远处,也躲藏着一个人。
殷胥死死盯住,勉力才认出,那个光着脚死死捂着嘴蹲在灌木丛后的人,竟是……十四五岁的言玉。
他瘦的几乎颧骨要从皮肤下顶出来,两脚满是污泥,雨水顺着额头全兜在睫毛里,浑身颤抖满眼惊恐,他的狼狈与不安,几乎让殷胥难以想象,这个人是后来那个微笑拥着崔季明的那个青年。言玉……或者说是昭王,正同殷胥一样,紧张的不时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去看崔季明。
一行人的横刀与腰间带铁扣的腰带相击,雨水敲打着灯火的琉璃罩,崔季明仿佛蹲的太久,撑不住般的脚滑一下,她朝后倒去,手指拼命抠了几次树干也没抠住可以着手的突出,殷胥眼睁睁看她从树上掉下来,重重摔落在地。
她却仿佛死咬紧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这几十人显然也听见了声音,骤然转过头去。为首细长眼的男子抬手,他们侧过身去,小心翼翼的靠近,队伍中其中一个俊美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声音颇为温柔:“可是崔式的孩子,我们是崔姓南地旁支之人,已经找到你的阿耶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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