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击起的波澜自然算是起伏万丈。她与容倾无怨无仇,往日更不曾见过面,何来那容倾便仇视上了她?
再论那颜墨白,倘若容倾当真敌对颜墨白,又为何愿意受颜墨白所雇,替颜墨白给她送信送礼物?
凤瑶瞳孔皱缩,心口嘈杂,一时之间,未再言话。
柳襄苍白的面色露出了几许无奈,薄唇一启,继续道:“柳襄卑微鄙陋,死不足惜,但柳襄终是想活着罢了。纵是此番背叛容倾极是不仁不义,但容倾,仍还是有弃暗投明之意。与长公主接触这么久,柳襄自知,长公主是好人,且柳襄此生并无大志,仅是想安生立命,不愿害人,是以此番将一切告知长公主,也仅是不想害长公主,更不想害大旭罢了。洽”
他嗓音极是缓慢,然而语气中夹杂的认真与诚恳极是分明。
他鲜少如此与她说过话。
印象中的柳襄,历来都是妖异柔媚,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可媚死人的,但如今这厮的模样与态度,无疑是诚恳之至,突然间,也令人深感陌生。
凤瑶眼角微挑,待再度将他凝了片刻,随即便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凝在了墙角那缕缕升腾的香炉上钤。
待沉默片刻后,她才低沉无波的问:“容倾为何对本宫与摄政王仇视?”
这话一出,柳襄未出声。
凤瑶候了片刻,深邃复杂的目光极是威仪清冷的朝他落来。他眉头一皱,面上有些为难,瞳色稍有躲闪,但待片刻后,他终是叹息一声,似如逼着自己放下一切的径直抬眸迎上凤瑶的眼,薄唇一启,低哑无波的道:“我虽为柳襄,但却又并非柳襄。”
凤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思绪乍然,落在他面上的目光陡然一变。
柳襄静静凝她,神色浑然不避,继续道:“我为孤儿,并无名讳,以前老乞丐总是唤我豆子,后入了平乐坊后,容倾赐了我名,唤了我柳襄。起初我并不知此名有何特殊,但待得即将被瑞侯引入宫中,才知柳襄此名背后的家势与冤恨,也是在那时,我才知,柳襄柳襄,即是容倾往日之名罢了,我本以为他一直培植于我,不过是要我为他杀尽得罪过他的人,却在那时才知,我想得终归太过简单,容倾不仅要让我成为他手中之棋,还要让我,顶着柳襄之名而活,成为……他的影子。”
凤瑶瞳色一颤,思绪,一股股愕然之意层层漫遍全身。
她并未回话,只因这些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是以震得她有些难以回神,却也正这时,柳襄再度极是直白的道:“长公主,我不是柳襄,我仅是用了柳襄之名罢了。真正的柳襄,真正被满门抄斩的柳襄,是,容倾。他在京都城蛰伏这么久,便是为了培植势力,一点一点扳倒摄政王与大旭皇族,只可惜,他心有鸿鹄仇怨,但又无能耐在摄政王眼皮下举手遮天,是以,他只得与摄政王虚以逶迤,强行压下仇恨,随即再将柳襄抛给长公主,企图借助柳襄之手来委婉除掉他,只可惜,他未料长公主并非好色之人,不仅对我毫无怜惜,更也不曾中得我的媚招,甚至如今,他也觉得我最是无用,便也有心让长公主逐我出宫,换他亲自来对付长公主。”
说着,嗓音稍稍一沉,继续道:“毕竟,此际摄政王已不在大旭,纵是有心维护大旭与长公主,也是鞭长莫及,容倾如今之意,便是要趁摄政王不在之际,先行解决长公主与大旭,从而再继续与大英之人合作,双面夹击的,除掉摄政王与大周。容倾之志,不仅在于仇恨,还在于,大旭肥沃疆土,在意,人中之龙,他曾说过,他不仅要为柳家平反,还要光大柳家门楣。”
凤瑶兀自静坐,瞳孔发沉发紧,一股股幽远冷冽之意,已是全数倾泻在了脸上。
与柳襄接触了这么久,竟不知此柳襄非彼柳襄,若不是这柳襄极擅作戏,她又如何不能发觉半点破绽。
且那容倾也着实是城府极深之人,算计滔天。想来,能在颜墨白眼皮下如此淡定活着的人,不仅是心态宽广极好,手段也该极是高明,再者,颜墨白那厮竟还让容倾替他传信与传礼物给她,就凭这些,难不成颜墨白对容倾竟无半点的怀疑?
思绪层层的上涌,突然之间,只觉柳襄强大得令人心头发紧。
她瞳孔越发一缩,不待柳襄反应便唤来暗卫,差其领数十名暗卫亲自去宗人府镇守,切莫要容倾跑了。
暗卫们不敢耽搁,应声便全数离去。
柳襄再度皱眉,目光朝凤瑶落来,犹豫片刻,终是低声道:“长公主,最好是莫要对容倾动用大刑,容倾目前,还不可伤,更不可亡。”
凤瑶眼角一挑,满目深邃复杂的朝他凝来,“容倾与你也算是数年的主仆之交,你这般背叛于他,全然将他的底儿泄了出来,此际可是有些怜悯他,亦或是不人于心的?”
柳襄摇摇头,“容倾对我的确有恩,但我这些年为他杀的人或办的事也数不胜数,是以救命与栽培之恩,该还的早已还完了。方才我之言,并非是对容倾怜悯,而是他此际的确不能死。”
说着,再度抬眸稳稳迎上凤瑶的眼,嘶哑的嗓音越发一沉,继续道:“容倾知异族之人的主子的真正身份,更也知这京中京外究竟还残留埋伏着多少大英兵卫。再者,皇上蛊毒未解,靠着喝我的血来缓解蛊毒也并非治根治本,是以,若要彻底清除大英留在大旭的兵卫,甚至全然找到解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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