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缓缓睁眼,沉默片刻,按捺心神的问:“何事?”
这话一出,殿外再度扬来那宫奴紧张的嗓音,“长公主,户部尚书差人入宫禀报来了,说那百万银票全数被许皇傅强行退了回来。”
是吗?
凤瑶眉头一皱,心绪一浮,正待思量,却是片刻后,殿外那宫奴继续小心翼翼的道:“且户部尚书还说,还说皇傅让他给长公主带话了,说那五万集结的大军,是皇傅他诚心为大旭所置,便是要给银子,也是大旭皇上给他银子,无需长公主给,且皇傅还说,还说不必长公主赐婚了,他已在府中与许老夫人商量了,说许家堂小姐德淑兼备,皇傅打算明日便与那堂小姐订亲。”
凤瑶面色一变,心口之中,越发的复杂埋怨,怅惘幽远,神智,也越发清明,好不容易积攒的半点睡意,彻底被搅乱打散。
翌日,许儒亦未来上朝,有朝臣当朝为其请假,说是有订亲大事需许儒亦前去,是以便请假一日,不来入朝。
凤瑶心底了然,面色沉寂无波,未有任何心绪表露。
待得早朝完毕,她依旧如常的入得御书房批阅奏折,而后又去幼帝殿中探望。这一日,过得沉寂萧条,且那每日都会飞来的黑鹰,昨夜与今日,都不曾再出现。
凤瑶心思幽远,突然间有些担忧起那黑鹰来,只道是那黑鹰莫不是终于迷了路,亦或是,在飞行的途中,被猎户当作寻常飞鸟给射了……
种种揣度,皆在心底层层的起伏,则是待得入夜不久,那黑鹰,终是再度飞落在了凤栖宫主殿的窗棱上。
凤瑶松了口气。亲自将黑鹰带入殿中,取了黑鹰脚上绑着的信笺,则见信笺上的字迹,依旧隽秀熟悉,只是字迹的内容,则简明扼要的说那逃亡在外的大盛太子逃入了大旭境地。
此消息虽不知真假,但凤瑶上了心。
当夜,她便差人四方布线,暗中彻查司徒夙消息。
则是后日夜里,暗卫信鸽回报,极是确定的言道有塞外之人亲眼见得司徒夙一行朝大英逃去了,根本就不曾踏入过大旭疆土。
正待凤瑶极是怀疑颜墨白那信笺上的消息后,不料黑鹰再度而来,这回所传的消息,则说是司徒夙即将逃至大旭京都。
凤瑶不动声色的将信笺读完,而后差人严防京都与京郊,却是后面两日,暗卫层层将京都与京郊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无任何司徒夙踪迹,反倒是塞外有人信鸽加急回禀,称司徒夙已入大英边境,甚至还与边境的大英守卒起了冲突,而后凭一己之力杀了几名大英守卒,激怒了大英边关守将,而后将其活捉收监。
此事,说是在边塞之地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属实。
凤瑶则全然否决了颜墨白信笺传信的内容,开始思量那司徒夙如何竟能精准找到通往大英边境的路,甚至于,本是亡命逃窜之徒,又如何有胆量杀了大英边关守卒。
正待她心有疑虑,后两日黑鹰则再度传信来了,这回,那信笺之上,颜墨白写了些行军途中的少许琐屑之事,但信笺的最后,则写了司徒夙已暗中逃入了大旭京都城。
眼见这信笺,凤瑶终是全然肯定了。
颜墨白在骗她,又或是,在以司徒夙的消息来威慑她,震住她,从而,让她在大旭京都城严防死守,寸步不离。
他如此之举,想干什么?
他都已朝大英行军而去,风餐露宿,日夜奔波劳累,但那厮却劳心劳力的将手伸得这么长,还如此有心为她传虚假消息误导她,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想费尽心力的将她困在京都城。
又或许,时至今日,他还在担忧,担忧她姑苏凤瑶会如当初在曲江之边一样,会决绝坚持的要与他一道行军而前,并肩作战。
也或许是,他担忧她会卷入群雄角逐的争端,是以,便一层一层的,在她面前布出了如此蹩脚的谎言。
只可惜,当日曲江之边,因背叛来得太快,心智被恼怒与倔强所迷,并未思量太多,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沉寂封存,待以一个局外人来神智清明的看待这些,才也突然发觉,那厮之谎,竟也有如此蹩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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