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头,或缀于花枝之下。”他背到中间,便似已明白过来,去了惊讶的语气又说道:“原是士宦人家才得如此,明大哥游荡江湖自是难得见的。”
杜若在后面听了竭力不敢笑出声来。但束云公子耳力非同寻常,听到她细小克制的笑声便回过头来询问。杜若看了一眼明子绪,便进了两步垂着头恭谨地答道:“奴婢曾听过一句词,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依此盛状来看的话,奴婢觉得寻常人家可能也是有如此习惯的。”说完又退回去只在束云公子身后五步跟着。
明子绪想起近几日听说的束云公子性情乖僻,沉默寡言,只和身边的一名叫作杜若的丫鬟谈得来,此时见了杜若果然聪明伶俐,便赞道:“公子天资聪颖,已是百年难遇,没想到公子身边的杜若姑娘竟也是如此兰心蕙质的人物,实在难得。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公子名字摘取得好,杜姑娘人也好。”束云公子似乎全没听到明子绪对自己的赞誉,只听明子绪称杜若为杜姑娘,全然不将她视作下人丫鬟,如此这般等而视之的目光胸怀已是束云公子生平所见的第一人了,更何况明子绪还不吝赞美杜若的人品呢!束云公子便笑道:“她其实哪有如此规矩和顺,原是明大哥你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有多少花样来折损我。”
明子绪也笑道:“杜姑娘之真性情唯见于公子一人,公子更复何言呢!”杜若在后面听到这话,不小心又掉了两步。束云公子的笑容蓦然地又淡去了,怅惘地说道:“我听说江湖儿女不分尊卑,漠视礼节,心里不胜向往,但总不是不能如愿的了。”说着,三人不觉间竟来到了上次立春时祭祀之地,只见祭台高筑,庄严肃穆。束云公子想起当时长老们因为外面局势动荡便大行祭礼的情形来。
“立春三候,一候东风解冻,正应外界时局动乱;二候蜇龙始振,当作我族雄心再起;三候鱼陟负冰,我族亦必将迎难而上,势必复国!”主持长老一番慷慨陈词,族人感召振奋。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便记起宋时白玉蟾的《立春》诗来,觉得“颛帝位方禅,勾芒印已交”一句别有深意。那白玉蟾是丹派南宗道教五祖之一,法力通天,今有他的诗作为证,自是复国在望。族人听得更加激动,一应拍手叫好。束云公子僵立当场,尴尬无语。
时至今日,束云公子再临祭台,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只觉得荒唐可笑。那日祭礼过后,长老们春光满面,踌躇满志,可如今却又惊闻外界再生变化,流言竟已隐隐指向桃源了。
“阿若,我们回花圃去吧。”束云公子看了一眼祭台,神情有些怅惘迷茫。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杜若取来石灰糁在门限外隔绝蚁虫,凌束云看着她弓着腰认真的样子,说道:“惊蛰原是叫作启蛰的,汉时避景帝讳,故而改为惊蛰,一直沿用至今。不过依我看来,惊蛰时春雷震震,声势浩大,地下的蛰虫必定是害怕惊醒的,因此惊蛰反而要比原本的启蛰要贴切许多。”
杜若停下手里的工作,怔怔地出了了一回神,说道:“打雷有什么好怕的,我听老人们说那不过是天上的仙人们闷了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罢了。一群神仙在做游戏,想想多有意思啊!”说着,她低下腰,仔细地糁着石灰,又一边说道:“打雷怎么会让人害怕呢?倒是这些虫子真教人讨厌害怕。”
凌束云笑笑,却见明子绪老远走了过来,便轻轻推了推杜若。杜若回过神来,也看到了明子绪,便停下手里的工作,熟练地上茶接待。明子绪接过茶杯道谢,杜若施了万福退下了。明子绪对凌束云笑道:“我无意听到公子和杜姑娘的几句谈话,想不到公子对节气之事竟也了解颇深。”凌束云答道:“种花之人,是宁可不知国事风雅,也须知节气时令的。”明子绪又笑道:“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公子既是种花惜花之人,想必不忍如此蕙兰化作秋草吧。”凌束云嘴角抽动了一下,答道:“我早与连姊有过婚约,只是我俩默契拖到至今不曾过礼而已。如今她虽人在外面,但毕竟婚姻尚在。蕙兰既然光辉英扬,总不可委屈她担当了卑微的名分。”明子绪闻言觉得可惜,但束云公子出身门第总是不同常人,他也不再就此多说些什么,便又说了些别的话才告辞说道:“我在此叨扰了一个多月,心里已经无憾了,因此今日便要离开这里了,特意来跟公子和杜姑娘辞行的。”
及出了门,便听到一声雷响,明子绪又停下说道:“惊蛰未到雷先鸣,大雨似蛟龙。我曾经听说惊蛰有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鸠。但最近看了些《世说新语》,里面说鹰化为鸠,尤憎其眼。况且现在外面已有流言传播,或许来不及等到秋天,只消一两个月间鸠便可化鹰了,公子既不愿随我潜往武当,还请务必当心。”
凌束云淡定地笑道:“惊蛰三候我也曾听过,以花信代之则为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明大哥这次赶在寒冬,不曾领略到桃源桃花之盛,待到三月桃花开时,明大哥若再有机会,还请重游此地,同赏桃花,共品鳜鱼。”明子绪也笑笑,袍袖一鼓便乘风去了。
凌束云看着他远去的姿态,说道:“年初时我见到明大哥的拂云袖,便觉得是谪仙降世了,没想到他的梯云纵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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