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愈加凶狠。
“哎!”李仁终是气得一跺脚,转身掩着面走了。明琛捧着炭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泪如雨下,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再见。
他想迈开步送他到门口,却觉得脚已经寒冷得失去了知觉。
门关了,脚步声渐行渐远,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明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炭捧在了胸口。他嘶吼着却发不出哭声。炭被捏碎了,洒了一地。只有风咆哮着,灌满了他大张的嘴。
☆、春
三月,正是起春风的时候。
李言侍立在整齐等候的队伍里,只觉浑身燥热不安。山脚下,春风吹到人群里也似乎被吸掉了凉意,只剩热气和柳絮。
这是春祭,斋宫一年中第一次祭礼,万不可怠慢的。所有的礼官都按着仪制穿戴整齐,里里外外庄严精雅。但今年的春天格外地暖,以至于在队伍中等候时已是汗流浃背了。
李言看着前面安静侍立的礼官脖颈上下流的汗水,滴落到紫红色厚重外袍的里面了。不知又是怎样一番黏腻。一片柳絮沾了上来,在他脖子上跳跃着不离开,他却不动。李言极想为他伸手拂了却终是忍住了。
他极不喜欢当礼官的,原因就是这个。明明已经繁琐难耐地要死,还要做出一副虔心等候的样子。但这是他当上礼官后第一次参加春祭,而且还是在灵台山的斋宫,这可是皇家祭礼的地方,李言提醒自己肃穆地敛了神色。手却不动声色地伸进宽大的衣袍,把里衣的扣子揭开了两颗,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周围仍是一片安静,应该没有人发觉。李言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进了灵台山以后一路是愈加的寒凉,等到了祈福的大殿,他几乎有些哆嗦了。早听说斋宫没来由的湿气寒冷,却不想能到如此地步。李言想把扣子扣上,诵经声却已经如闷雷隐隐响起,寻不着机会了。
李言低头与众人一起上香下拜,心里却总惦念着胸襟前的两道扣子。
好容易挨过了第一个时辰,总算有休息的时刻了。李言慌忙提着长袍,往更衣阁的方向快步走去。
来到一个阁子前李言敲了敲门,见无人答应便拉开进去了。刚要伸手解扣忽然瞥见角落里缩着一团灰色的东西。“啊”的一声,李言吓得叫了出来,却见角落里那团东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颤抖着。李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东西,是一个人。
是个老妇人,头发苍白,稀疏得已经掉光了,埋在褴褛的灰色衣服之下,难怪李言方才没认出来她是个人。对于李言的闯入她恍若未闻,只是双目紧闭,朝着东南方向不断磕着头。李言想了想,那正是他方才出来的正殿。可是她似乎身子有些残疾,那动作格外地别扭,颤颤巍巍地俯伏下去,头却也总点不着地,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却仍坚持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她的脸皱成一团,有种说不出的悲苦,让李言看了莫名地不忍。
哗啦一声,身后的门拉开,李言一回身,看到一个侍童探头进来。“官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才的惊讶叫声还是惊动了别人,李言正欲解释,只见那侍童极其厌恶地看了那磕头的老妇一眼,向李言使了个眼色道:“快走吧,这晦气地方。”
那老妇像未闻侍童议论她的话似的,仍颤颤巍巍地向正殿方向磕着头,凄苦地诵念和□□着。
李言虽是好奇,但还是跟着侍童出去了。侍童像是知道李言此行的目的似的,带着他到了一处有屏风的所在。“官人这下能更衣了。”侍童有些得意地说。
李言对他笑笑,一边扣上里扣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方才那磕头的老妇人是谁?”
侍童撇了撇嘴:“以前的一意斋宫呗。”
李言想了想,斋宫三年便是一个轮换,他还真的忆不起一意斋宫是何时的了。“一意斋宫。。。?”
“就是当今皇上登基之前,征讨西凉的时候里的那个斋宫!”侍童快言快语地说。
征讨西凉。。。李言想起来了,那时的元帅夏侯家功高震主,听说还与皇家有些不合,凯旋回来后索性废了旧帝拥立新帝了。“可是那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吗?怎么她还在这里?”李言大惑不解。斋宫任期满了便可归家了,还有拔擢的荣耀,怎么她在这里反而如此落魄?照理说,她任斋宫的时候出征西凉大获全胜了呀!
侍童的眼睛来了精神,好像很期盼他有此问,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官人,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斋宫当年与人私通过,还有了孩子,小产了呢!”
李言着实吃了一惊。“可若是与人私通,她早就被处死了吧,怎么还活着在这里磕头呢?”
“哼,那自然是因为跟她私通的那人有来头呗。”侍童越发眉飞色舞。“那个男的是前朝出征西凉的主帅,听说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方帕子,上面还绣着一首诗,正暗含了这一意斋宫俗家的名字呢。你说她私通的不是那主帅是谁?那夏侯炎自然要把她留在斋宫了。”
李言心下一阵疑惑,“那是为何?”
侍童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为何?官人,你莫不是在说笑吧?你难道不晓得斋宫在任期间做出这等事来,是对神佛的大不敬吗?要不是她得罪神佛,那主帅怎么会在战场上死了?这明显地就是天谴!那夏侯炎失了爱子,能白白放过她么?自然要她一辈子留在斋宫受戒悔罪了。活着才能受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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